“你这些年,在京城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好一会儿,沈墨淮才轻声开口问。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先前的冷厉,更多的是不确定。

微皱的眉宇间,似乎也带着歉意。

穆安歌一眯眼,没有立刻回话。

这样的沈墨淮,真是让人感觉陌生啊。

他竟然会因为她的几句真情实感的诉说,就动容,就站在她的角度考虑,真是……见了鬼。

如果她不是亲历过穆家满门被灭,亲自捧过父兄死不瞑目的头颅,她都要觉得,沈墨淮或许也没那么坏了!

可惜,她是重生之人啊,是痛过一世,死过一次的人啊,她再也不会被他欺瞒第二次了!

“我在京城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王爷若是不相信我说的,大可以自己去查。”

“我……”沈墨淮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唱和声。

“陛下驾到,皇后驾到。”

沈墨淮见状收了话头,一把牵住她的手,快步朝着殿内而去。

“先进殿,其他事情回头再说。”

穆安歌没有在这个时候甩开他的手。

要是犯了天颜,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沈墨淮刚拉着穆安歌在属于他们的位置上跪好,皇上也带着皇后进了秋月殿。

随着帝后落座,皇上开口让众人起身。

“今日是上元灯节,在宫内举行宫宴,也是希望能够与诸位爱卿君臣同乐,爱卿们大可开怀畅饮,莫要拘束。”

等众人都落座后,皇上这才开口说道。

众人纷纷感谢皇上隆恩。

皇上也没说正事,简单说了两句开场白之后,便命人上歌舞表演,而他自己则是悠闲的欣赏起歌舞来。

穆安歌悄悄收回了打量皇上的视线。

当今皇上跟她父亲的年纪差不多,今年五十有六,看着还是挺精神的。

可穆安歌看到皇上眼底的青黑,却觉得他的身体恐怕已经出了问题。

皇上和她父亲是幼时玩伴,两人的政见也很相符,极少有相左的时候。

皇上十五岁登位时,大苍国还是一个动乱、积弱、积贫的国家。

但他登位这三十一年,却做出了许多卓越的政绩。

大苍国也在一帝一相的配合治理之下稳定发展,焕发了新的生机,呈现出大繁的现象。

如果能再给他二十,不,十年,只要再给他十年,整个大苍国绝对有望成就中兴繁荣的盛况。

可惜皇上在天辰三十五年,也就是上一世她被囚禁在地牢的第三年,重病卧榻。

穆家的衰败没落,也是从皇上重病那年开始的。

陛下重病三月有余,暴毙而亡。

按照夏婉央所言,先帝葬礼过后,新帝登位不过月余,便有言官血谏新帝。

说穆相身居相位多年,却心存歹心,尸位素餐,腐蚀国本。

新帝下旨彻查此事,在穆家发现了地下密室,里面还发现了准备好的龙袍,认定穆相有谋朝篡位之心,进而下旨抄了穆家满门。

换句话说,当今圣上和她父亲是一伙儿的,只要当今圣上好好活着,她父亲就不会有事,穆家也不会有事。

让穆安歌唯一意外的是,夏婉央口中的新帝不是沈墨淮,也不是现如今的太子殿下,而是现在还不起眼的五皇子萧弈轩。

所以,上一世沈墨淮处心积虑的扳倒了穆家,却没能自己上位,给别人做了嫁衣?

按理说,沈墨淮应该不会做这样的蠢事才对。

毕竟先帝在的时候就有人说他功高震主,要陛下削减他的权利了,如果登基的人不是他,夺嫡失败的他迟早要成为新帝的刀下亡魂。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也不可能拱手将帝位让人,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所以为什么最后的新帝不是他?

穆安歌想不明白,却总觉得这当中有些关键节点太过模糊且违和,让她看不明白。

偏偏上一世她被沈墨淮和夏婉央囚禁在地牢的时间太久,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夏婉央来地牢时的炫耀。

所以哪怕如今她重生了,很多事情也没有办法先知,窥得全貌,还得自己去调查。

不过好在,她知道一些大概方向,总能够提前布局,规划掉一些可以避免的首尾和麻烦。

穆安歌回过神来,就看到不断的有人上前来跟沈墨淮敬酒。

此时帝后已经离开,殿内的人也都放开了,随意走动交谈。

在场的毕竟都是朝中重臣,沈墨淮也不好太不给面子,也都会和对方浅酌一两口,说上两句话。

见他忙,没注意到她,穆安歌对半夏交代两句,便悄悄起身离开。

她没发现,她刚起身,沈墨淮便冲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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