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地一吹。

一股猪大肠特有的,用言语难以形容的臭味就钻进了花如意的鼻中。

花如意盯着案板上的一堆猪下水,笑得见牙不见眼。

还是万万想不到,她一个古医世家的大小姐,竟然有一天会对着一堆臭烘烘的猪下水垂涎欲滴。

“呕。”

赵冬生被熏得实在没忍住,在花如意身边干呕了一声。

“二娘,这玩意儿比咱们家茅房的味道还臭,你真打算买吗?”

“大姐,你真打算买吗?”

肉摊老板有些不太确信,跟着赵冬生又问了花如意一句。

“要买要买。”

花如意连连点头后,用手指了指案板上的猪下水。

“小哥,这些猪下水,一共多少钱?”

“这些猪下水,我本来是打算用来喂狗的,既然大姐要买,那就十个铜板吧。”

“这是十个铜板,小哥你数一下。”

生怕肉摊老板反悔似的,花如意麻利地从那破布袋中抓了一把铜板出来,数了数,递给肉摊老板。

肉摊老板愣怔地从花如意手里接过铜钱,旋即便用稻草搓成的绳子将案板上的猪下水,光骨头,一股脑儿地捆了起来,拎着递给花如意。

见肉摊老板递了下水过来,花如意扭头就给赵冬生使了个眼色。

赵冬生杵着不动。

看着那些臭烘烘,黏糊糊,还在往下滴水的猪下水,实在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老大,你杵着干啥呢,莫不是想让我拎着这些东西回家。”

赵冬生这才硬着头皮,伸手从肉摊老板那里将猪下水接了过来。

回去的路上,花如意快步走在前面,跟赵冬生保持了差不多一丈的距离。

“......”

赵冬生背着背篓,拎着东西跟在后面,看着花如意快速往前移动的背影,感到好一阵无语。

二娘刚才不是觉得这些猪下水不臭吗,现在咋跑得比兔子还快。

“咋这么臭呢?”

“大姐,莫不是你掉进粪坑里,身上的大粪味儿还没干净。”

两人刚走出热闹的镇子,踏上回榆树村的黄泥巴路,一道妖里妖气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进入了花如意的耳中。

花如意不用扭头,就知道是谁在身后说话。

早上出门遇到花如海夫妇俩,赶完集回去,又碰到花如海夫妇俩。

她跟那夫妇俩还真是有缘啊。

“唐青莲,早上从牛车上摔下来,还没摔够是不是。”

这两日,身上的大粪味儿没了,花如意好不容易忘掉了掉茅坑的事情,唐氏一句话,瞬间将她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勾了起来。

“你要是觉得没摔够,我可以再帮你一把。”

花如意停下脚步,转身凶神恶煞地对着花如海夫妇俩挽袖子。

唐氏早上被花如意从板车上拽下来,一屁股摔在地上,尾椎骨那里,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见花如意凶神恶煞地挽袖子,唐氏被吓得赶忙往花如海身后藏。

“没胆量,就别挑衅我。”

花如意眼神带着藐视地冷了唐氏一眼,收回目光,麻利地转身。

“老大,脚步快点儿,肚子饿了,赶紧回家烧午饭吃。”

见花如意在黄泥道上走得双腿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赵冬生应了一声,忙不迭追了上去。

两人的背影远了,唐氏才从花如海身后钻出来。

“原来刚才那阵臭味是赵冬生手里拎着的猪下水散发的呀。”

“如海,你大姐跟赵冬生买猪下水做啥?那玩意儿臭烘烘的。”

“那玩意儿一般是用来喂狗的。”

花如海心里也纳闷。

“莫不是眼下青黄不接,家家户户粮食短缺,大姐买那玩意回去是为了吃。”

“吃!”

花如海话落,唐氏大吃一惊的表情。

“那玩意儿味道跟茅坑的味道有得一比,能入得了口吗。”

“如海,要不,咱们俩待会儿去老赵家瞅瞅。”

对花如意赵冬生买猪下水回家这件事,夫妇俩都很好奇。

唐氏话落,花如海立马点了头。

“娘,二婶儿,二奶奶跟爹回来了。”

三个孩子跟着罗氏姑嫂俩上山采了一上午的鸳鸯藤薄荷草,见三个孩子累坏了,晌午烧饭的时候,罗氏就让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见花如意赵冬生赶集回家,三个孩子欢天喜地奔出院子迎接。

“二奶奶,你热不热?”

“二奶奶,你饿不饿?”

“二奶奶,你渴不渴?”

花如意被三个孩子牵着进了院子。

“二奶奶,你坐下歇会儿。”

“二奶奶,你喝水。”

“二奶奶,我给你打扇子。”

进了院子,年纪最大的赵俊搬来长凳搁在花如意的面前。

甜姐儿端着一碗水递给花如意。

鹏哥儿拿着破蒲扇使劲儿在花如意身后扇。

一来一回走了三十里路,花如意原本又累又渴又热,可见了三个暖心懂事的孩子,瞬间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

“二奶奶歇会儿,去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

花如意接过碗,坐在长凳上,喝了几口凉水后,笑容满面地跟三个孩子说话。

“二奶奶还买了布料,让你们娘给你们做新衣裳,俊哥儿鹏哥儿是那匹藏青色的布,甜姐儿是那匹粉色的。”

厨房里,罗氏一边熬着野菜苞米糊糊,一边扭头问进屋喝水的丈夫。

“今儿带去的那两条鱼都卖出去了?”

“卖出去了。”

赵冬生站在水缸边,端着木瓢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半瓢凉水后,酣畅淋漓地回答罗氏。

“二娘卖出去的,在夜记酒楼,卖给了一位姓陶的公子,两条鱼,卖了四百文。”

哐当!

赵冬生一句话,吓得罗氏手里的锅铲掉了下去,哐当的一声。

好在锅里正熬着野菜苞米糊糊,如若不然,锅铲这么掉下去非得将用了十多年的铁锅砸出一个洞不可。

“你小心点,咱们家就这两口旧锅,要是砸出洞了,烧饭都没锅了。”

赵冬生走到罗氏身边,盯着大铁锅,眼神跟心疼儿子似的。

罗氏赶紧将锅铲拿起,紧紧地握在手中,扭头诧异地询问丈夫:“你跟二娘今儿个去了夜记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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