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析在前面走，卫旻紧贴在他身后。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被身后的人搞得紧张兮兮的，到了房间门口，俩手一推眼睛一闭。
“诶？铺首，你这表情和平时不太一样啊。”
“@%……&##……%&#(城主，没有命令不能离开此处啊！)”
带着门扣的下巴在地上一抽一抽的。
“知道了，就麻烦你再坚持一会咯。你要是敢告状你的下巴这辈子都别想让我给你接上。”
铺首汗颜。
“城主出门了！！！”
鬼街的更夫敲头大喊。街上的鬼纷纷闭店关门，连块冥币都没留下。唯独剩下一位原地发懵的小男孩。
“我说，你们用不用这么躲着我，信不信给你们都送到晦魔那儿去！！！”
一嗓子展开顿时鬼街热闹非凡，“还是这招有用，哎。”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伽罹感觉有人拽着自己的衣角，将头转了过去，男孩第一次看见不转身子就可以把头整个扭过来的人瞪大了双眼。
“新来的？这么小就死了，真可惜啊。”
“我是已经死掉了吗？”
伽罹看着这小孩的眼神，纯净的过头，竟然看到自己这样也没有逃走。
倒不像是犯了罪下来的，估计又是枉死，穿的破破烂烂的，八成也没什么家人，“这里的鬼都是坏鬼，你跟着我走吧。”
说着牵起了男孩的手，男孩也没有拒绝，就这样跟着伽罹在这昏暗又热闹的街上走着。
“城主，您这次来是想买些什么？”
说话的是伽罹常来的裁缝店的店长裘节。
“你这里有没有十几岁姑娘穿的衣服，身材好像比较瘦小，个子倒是不高，不要太素净，大概就这些。”
裘节瞬间拉出一堆衣服，各式各样，就是唯独不像人穿的。
“忘记说了，是个人类姑娘。你的这些衣服，她怕是穿不了。”
“人类姑娘？怎么会来到这里。啊！难道是没死透！”
只听咚的一声，一颗崭新的大包诞生。
“让你做你就赶紧做，顺便给我旁边的这个孩子也做几身，他不是人类，你别做错了。”
“是……”
伽罹想着想着又去食摊看了看，都不适合他们吃，看来得离开这一趟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要是乱走可能会被恶鬼吃掉，听明白了吗？”
男孩点点头，望着这个头会转又可以突然消失的姐姐，心中很是奇怪。
“咦！！！！！！！”
自己明明拜托了蝉彗姐姐装扮的温馨些，这……墙上的两顶大红灯笼，满屋子的红蜡烛，还有满屋爬的鬼灵……还真是，够温馨。
“这是你的房间吗。”
“你的在隔壁……”
伽析关上门来到自己的房间，和小时候住的一模一样，自己不喜欢人服侍所以特意没安排鬼灵在此处吧。
卫旻心里默默吐槽，区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睡在这屋。”
“那你呢。”
“我，我换了环境睡不着……跟我来。”
伽析带着卫旻来到了床边，“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就摇这个铃，我会立刻赶过来。”
那是小时候自己怕黑表姐特意放在自己床边的，只要他摇一摇，表姐就会过来给他讲故事。
“我记住了。”
伽罹化身成小姑娘来到人间的巷子把看得到的食物都买了个遍，还好母亲没搬走，去府里偷点钱出来简直太简单了，毕竟冥界的钱币在这里用不了，实在可惜，采购完毕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回到域城。
伽府内的管账们一头雾水，自打小姐离世这府里的钱真是隔段时间就消失一笔，惹得他们每当发现钱财消失都会跪在院子里拜上那么三拜，以为是公主回来不劫财就要索命了。
“哟，还挺乖。”
伽罹带着男孩把做好的衣服取回来拎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宅子。实在没有手给铺首接下巴了，还不小心踩了一脚。
久违的轻微地震让客房的两人跑到主厅一探究竟。
这打眼一看还真是没少买，不过这孩子是哪来的。
“表姐，你怎么趁我不在还生了个儿子。”
“再乱说我就把你送回伽府。这孩子是我捡来的，不过要麻烦你帮他换身衣服了。”
伽罹将一大坨包裹交到他手上，这似曾相识的场景，“里面还有那丫头的，你们自己分吧，我去看看蝉彗。”
“谢谢姐姐！”
除了周姨难得还有人惦记自己，一激动说了这么一句话。伽罹径直走向屏风后装作没听见，其实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自己不再能穿上的漂亮衣服，也有人替她穿了。
一转头，怎么都看不到蝉彗，没忍住鬼叫了一番。
“城主，我在这。”
批文中钻出了一只颤抖的手。
“哈。哈哈。不好意思让你受累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你去休息。”
“我……”
伽罹一挥袖，蝉彗就昏了过去，她将她抱到床榻上。
“为了陪我，你也很久没能休息了，就算是鬼也是要睡觉的。”
转身开始骂骂咧咧的批阅冥界稀奇古怪的奏文，什么家长里短什么鸡毛蒜皮，死了都不安心。
众多黑色的奏文中有一本金色的隐隐发光，恰好吸引了伽罹的注意。一打开就知道是阎王老儿的字迹，真是看都不想看，他每次传过来的都不是好事。不过这次居然用了金子来做包装，姑且看一下吧。
域魔伽罹收：「人间男童阳寿未尽，流落冥间。如若发现务必将其引回。赏金：休假半月。」
“半月！那老头能这么大方？总觉得哪里不对。”
“表姐！”
伽罹立刻做了个噤声手势推着大家来到院子里。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哦对了，你们看看这个。”
一时间三人齐刷刷盯着男孩，盯得他毛骨悚然。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对吗？”
男孩摇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还是摇头。不管问什么得到的都只有不知道。真是够伤脑筋。
“我就说那老头根本不可能这么好心，果然。”
“鬼姐姐，我知道我来到这里之前住的地方很黑。”
伽罹望了望天，这里就够黑的了。
“很黑的地方，还能是哪里？”三个脑子想不出一个答案。
“哎，可怜我孤苦伶仃苦守这域城……”伽罹撇了撇伽析，“要不是蝉彗我可能早就累死在这儿……”
“哎——我帮你。”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刚安稳下来又要开始流浪了，隐隐叹气。
“就知道你心疼姐姐。以我对阎老头的了解，这可能是个苦差事，你可以吗？”
“我没问题的。”
“那……”伽罹看了看卫旻。
“我也没问题！”
“好！休…这孩子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险些说漏嘴，不过不知道托付给他们到底行不行，但总比自己一个人来得强。
“天干物燥，小心冥烛——”整个鬼街到了这个时候都犹如死寂一般。当然了也有不少死无全尸的鬼怪连头都没有，就更不用说睡觉了。
卫旻睡了很久其实也没多困，但是最近的事让她有些心烦，还是决定回房休息。伽罹依旧坐在桌前看那些无聊的奏文，一旁的蝉彗睡得正香丝毫没有醒来的痕迹。而伽析呢，坐在客房外的走廊怎么都想不清楚怎么就接下这个活儿了，男孩歪着头看向他不明所以。
“鬼哥哥。”
“我是人。”
“那，人哥哥。”
“……，怎么了。”
“怎么才算是死了？”
“怎么突然这么问。”
“如果我已经死了，为什么还可以说话，如果我没死，为什么来到了这个地方。外面那条街上的鬼都是稀奇古怪的模样，只有那个裁缝老板长得比较像人。”
“这个嘛……生死是人类来定夺的，以冥间和人间来说，只要你来到了冥间，就说明你已经死了。”
“那你为什么是人？”
“……我是自愿来的，这不一样。”
“那只要我自愿来了，就不用死了吗？”
伽析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应该不是的。”
卫旻推开门坐在了男孩的旁边，“人死，归于冥间；妖死，归于尘土；仙死，归于上天。都有不同的去处，没有绝对的‘死亡’。我想，只要还有人惦念着你，你就永远‘活着’。”
卫民说这段话的时候没有看向任何人，一旁的伽析沉默了。这也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这样说话。
“我有点睡不着，打断你们说话了。”
“没关系的，反正刚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卫旻莞尔，转向男孩问道，“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那你想要个名字吗？”
男孩点点头，他确实什么都记不得了。
“听周姨说，父亲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是因为我生在秋日，所以取了旻字，又因为姓卫，为国为民，所以叫卫旻。”男孩表现出醍醐灌顶的表情，“你说你存于黑暗，就叫星吧。”
“就只有一个字吗？”伽析不解。
“足够了。”，卫旻看向男孩，“喜欢吗？”
男孩一脸欢喜，其实叫什么无所谓，只是自己终于有名字了。
这时一束光围绕着卫旻和星，两个人的头顶出现了奇怪的符号，转瞬又消失不见。
伽罹被远处的光吸引了过来。
“嗯？居然结了契。”
“表姐，什么是契？”
“你可以理解为他们形成了某种关系，类似于我之前用的红线，如果将两个人的手指系到一起了，就代表他们有缘。总的来说，就是不能分开了。不过一般是亲人之间可能会存在，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卫旻刚刚给他起了名字，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这倒不会。”伽罹顿了顿，“丫头，你有没有弟弟？”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自己也不太确定，当年的事周姨也没有过多告诉自己。这孩子……和自己长得根本不像啊。伽析在一旁一脸愁容。
“不过你刚刚有句话说对了，来到我这儿的鬼，都是因为被人记得而存在。当他们被遗忘的时候，就要送到晦魔那边去了，还是挺惨的。”
“什么啊，你刚刚都听到了是吧！”
“姐看好你。”
伽罹拍了拍他的肩，一溜烟的跑了。卫旻举起了星，笑了笑。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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