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边的盆里,乌黑浓稠的血越积越多,甚至散发着阵阵腥臭的味道。

榻上,男人的脸色也愈加的苍白。

“还挺的住吗?”

东方璃看了看盆里的污血,又看了看血的主人,眉头紧蹙。

“嗯。”

失血过多的南宫煦,此时只能浅浅的回应一声,现在的他连抬一下眼皮都觉的很难。

“再坚持一下,现在血的颜色已经趋于正常了,如果不把这次的毒血排干净,那么下一次需要排的会更多,长此以往,我保证终有一天,你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东方璃重新坐到桌前,提笔又写了一张药方。

“让人去抓药,抓好了送到这里,再准备药罐和银碳。”

寻简接过药方粗略的看了一眼,多以补气生血为主,只是还有一部分药材,是他看不懂的。

“什么时候熬药,姑娘吩咐一声就好……”

“不行,这药是生血的,而且这其中有几味药是需要后放的,投的时辰不对,先后顺序不对,都会对药性产生影响。”

“那……辛苦姑娘了。”

寻简看了眼南宫煦,随即转身离开去抓药准备东西。

“把这个吃了。”

东方璃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捏在手中,送至南宫煦的唇边。

南宫煦直接张嘴用舌头卷入口中,没有丝毫犹豫。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腥涩。

东方璃的指腹被他的舌尖轻轻扫过,耳尖瞬间变成红色。

“嗯哼……”

“你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毒药?”

东方璃轻咳一声,尴尬的找了一个话题。

“东方小姐似乎忘了,你是我未过门的王妃。”

南宫煦看着脸色泛红的东方璃,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许是刚刚的药起了效果,南宫煦觉的自己精神了很多,连声音都沉稳了。

“王爷似乎也忘了,我现在还只是你未过门的王妃。”

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所有着不同的意味。

“我们要一直这样王爷、小姐的称呼吗?”

“不然呢?南宫煦?南宫?阿煦?”

东方璃忍不住怂了怂肩膀。

“我唤你阿璃如何?”

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东方璃在心中自我安慰道,如若他和瑞雪她们一样称呼她璃儿,那她才会觉得奇怪,毕竟他们现在还不是很熟。

“你可知王兄为何将你指婚给我?”

南宫煦没再继续两人称呼的事,转而聊到了正题。

“大概想到了一些,我猜,那位应该是是想利用你的身份牵制住将军府吧。”

一来,父亲军功卓越,用一个王室的王爷牵制着,总不至于让军权外落。

二来,南宫煦身中剧毒,太医院的诊断是命不久矣,哪怕是有了将军府的助力,也是最没有威胁的那个人。

“难道他就这么自信将军府和煦王府不会联手倒戈吗?”

这是东方璃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阿璃休要胡言,你可知,我为何要拖着这幅半残的身体苟延残喘?”

东方璃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这偌大的煦王府,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是,它却是八千煦家铁骑和十五万煦家军的支柱,南宫煦可以没有,煦王府也可以不在,但是他们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将士,我不能让他们背上任何骂名……”

空气安静的仿佛凝固了一般。

半晌,南宫煦自嘲的笑了笑。

“吓到你了吧,其实这煦王府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步履维艰,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一旦你嫁入煦王府,你将面对何种的艰难。”

“所以,王爷是在给我反悔的机会?”

“是。”

“那王爷可知,我已年芳二十,王上在白天才下了圣旨赐婚,如果我执意退婚,将军府又该如何自处?家中二妹即将及笄,作为长姐,我又要让她如何在这大都生存?”

说白了,两个人都有些自己的坚持和苦衷。

“抱歉,看样子,以后的日子你都只能和一个半残之人度过了。”

“也不算太坏,最起码不用担心你出去拈花惹草,左一房妾室,右一房姨娘的抬入王府不是吗?”

东方璃自我安慰道。

“本王自认还是一个正人君子。”

南宫煦笑着看向东方璃,心中因刚刚提及顾虑的阴霾,也仿佛一扫而空。

……

寻简回来的时候,东方璃已经帮南宫煦止了血,右腿的小腿处绑着白色的棉布,一丝血色微微渗出。

“姑娘,药抓回来了,炭炉也准备好了。”

“好,通知寻阳,可以药浴了。”

东方璃接过药包,看了眼里面的药材,不出意料,都是上好的。

“姑娘,都准备好了,现在让王爷药浴吗?”

寻阳站在浴桶边问道。

“去把你家王爷的衣服脱了,隔着衣物会影响药物的吸收和作用。”

东方璃背过身去,开始捣鼓着药罐熬药。

“药浴的时候需要施针,所以我需要待在这里。”

东方璃解释了一句后便不再开口了。

簌簌的声音结束,水声扬起,东方璃知道,南宫煦已经开始药浴了。

转身走到浴桶旁,纵然深褐色的药水挡住了南宫煦的身体,但裸露的惨白肩膀还是让东方璃红了耳尖。

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后,东方璃开始认真的施针走穴。

细微的呼吸打在南宫煦的脸上,细细的,痒痒的。

药浴的时间很久,中途寻阳进来加了两次水,第三次加水的时候,东方璃拔掉了南宫煦身上的银针,只留了百会穴一支。

南宫煦睁开双眼,看着炭炉旁小小的人儿,熟练的扇着炭火,时不时的打开盖子投入不同的药材,举手投足间皆是自信和从容。

“东方璃,你究竟是谁?”

“嗯?”

东方璃只听身后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却没有听清说了什么。

“水温了,还要再加吗?”

“不用了,今日的时间可以了。”

东方璃说这话,往药罐里投入最后一味药后停止了给药罐加热。

“寻简,给你家王爷沐浴更衣吧,注意不要碰到头顶的银针,出来前把药倒出来喝了。”

说完起身离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寻简推着南宫煦出了密室。

一身白色里衣,面色红润的南宫煦让东方璃微微一愣。

“拔了针回去躺着,这几日饮食清淡一点,稍后我留一张食补的方子,让厨房照着做,失的血很快就会补回来了。”

东方璃收了针,食指,中指,无名指轻轻搭上他的寸关节,时而虚虚悬于其上,时而重重按于其下,时而三指齐齐把脉,时而依次切换。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为南宫煦把脉,却是南宫煦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她为自己把脉。

清丽优雅的面容,唇不点而朱,一双灵动淡漠的眼眸被长长的睫毛遮掩……

“你每次都是这样为别人看病,诊脉的吗?”

南宫煦阴郁的开口,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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