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慕川就像是打定了主意不要她帮忙似的,扒拉着竹筛就又拉了回去。

江稚鱼脾气也上来了,手上一用劲就又拽了回来,就跟赌气似的。

“江稚鱼。”徐慕川一字一顿地叫她。

她一愣,一股莫名地委屈就冲了上来,眼眶子根本圈不住她的眼泪。

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的江稚鱼浑身都僵住了,紧紧拽着竹筛的手也直接松开了。

失去力量平衡的竹筛颠簸了一下,飞了一半的黄豆掉在地上。

江稚鱼没有看到,她慌乱地伸手在脸上抹了两把,发现还是止不住眼泪,拔腿就往房间里跑了去。

徒留下坐在石头上抱着竹筛手足无措的徐慕川。

徐伯安被这两人的动静吸引到,又看到江稚鱼捂着眼睛往屋里跑,他吓了一跳!

“徐慕川!你怎么把小鱼惹哭了?!”徐伯安压着声音吼道。

徐慕川没吭声,默不作声地起身放下竹筛拿了高粱扫帚把落地上的黄豆扫起来倒进竹筛里。

又重新开始筛黄豆。

徐伯安快被自己这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儿子气死了:“你说什么了?不会是要让人家小鱼回家吧?!”

“我没有。”徐慕川终于有反应,他斩钉截铁地阻止了徐伯安的胡乱猜测。

“那人家小姑娘哭成这样?”说白了,徐伯安也是个老头子,猜不准这些小姑娘的心思。

徐慕川抿了抿嘴,又不说话了。

徐伯安着急,担心这两人发生了什么误会,放下手里的竹编篮就要起身去看看江稚鱼。

但下一秒就被徐慕川叫住:“爹,我待会儿去。”

这是不要他去的意思。

徐伯安懂,但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他看着自己埋头挑着黄豆的儿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你把人家惹哭的,你去哄。”俨然一副懒得管了的模样。

“……嗯。”徐慕川闷声闷气地应了声。

……

江稚鱼跑进房间抹干脸上汹涌的泪水,怔怔地站在床脚站了好久。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因为这么小一个事情就哭了呢?

江稚鱼暗骂自己矫情,又有些颓废地在床上坐了下来。

这个木头床是徐阿爹和徐慕川从人牙子手里救了原主后当天做的。

不可否认,徐阿爹的手艺真的很好。

怕她睡得硌得慌还拿干稻草在下面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上面又铺了破旧棉袄,最后才整整齐齐地拿蓝麻布将整个床铺好。

江稚鱼心里很清楚,说是从人牙子手里把她救下来只不过是一种说辞,真想从人牙子手里带人走,没有碎银几两,恐怕是有一定的难度。

否则村里人也不会叫她徐家小媳妇,大家都默认她是被徐家买回来的小媳妇。

只不过徐家父子绝口不提,虽有挽留之意,但又不强求。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这样。

但江稚鱼更清楚,自己忽然流泪并不是因为这种事情。

说到底,即使是在现世,她也不过是个没满十九岁的小姑娘,才刚刚拿到大学通知书,连学校的大门都还没来得及走进去。

就横生车祸,来到了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徐慕川是好人,徐阿爹也是。

她原本以为自己应该可以很快就适应,然后顺利转变身份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因为一点儿不顺,一直压抑的情绪忽然就崩塌了。

现世的自己估计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回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江稚鱼兀自难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丢脸。

生死都经历过了,居然和徐慕川因为抢着干活气哭了,就算她本人知道根本原因不是这个,但在徐慕川眼里肯定是因为自己抢不过他气哭的吧!

这么一想,更丢人了!

连这个门都不想踏出去了!

江稚鱼坐在床上开始生自己的闷气。

忽然,微掩的房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响。

江稚鱼忙转头看过去,只看见徐慕川用衣服兜着一衣兜的橘子朝她走来。

江稚鱼的脑袋瓜停止了转动。

她看着徐慕川走到桌子面前把一衣兜的橘子全部摆在桌上,层层叠叠地堆了个小山。

江稚鱼搞不清楚他这是在做什么,只抿着嘴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徐慕川放完了橘子背着身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江稚鱼看了他半天都没见他有个什么动静。

心里大为疑惑:“你在做什么?”

“对不起。”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江稚鱼一愣,疑心自己耳朵坏了:“……什么?”

徐慕川依旧背着身,明明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却莫名地从这个背影上看出来了一丝纠结。

怕自己这个问题又为难到了这个少言寡语的男人,江稚鱼歪下头去闷声道:

“也不是你的错,我只是……”

只是什么,江稚鱼也开不了口。

徐慕川却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他清楚地看到她眼里流露出来的难过,在意识到他转身后又立马消失不见。

她抬起头看他。

他在她的注视下一步步走近。

他像是酝酿了很久,才终于酝酿好了这么一句话:

“是我不对,惹你生气了。吃个橘子吧,心情会好一点。”

江稚鱼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捧着一个已经剥好了皮的橘子,他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手帕垫在下面,又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

江稚鱼觉得自己鼻子又酸了。

她偏过头去,瓮声瓮气地问他:“徐慕川,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徐慕川皱着眉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不是。”

江稚鱼道:“为什么?”

徐慕川没有犹豫:“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江稚鱼轻声问他。

她偏过头去看他,她眼睛里亮晶晶地,是闪过的泪光。

徐慕川抿紧了唇,他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一样,又是因为什么。

但今天,她不一样了,他见到她时……好像也有点不一样了。

江稚鱼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她伸手接过徐慕川手里的橘子道了声: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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