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父皇。”

许卿卿从刚才的沉浸式思考中硬生生被喊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连忙跟在后面补了一句:“参见父皇。”

慕容云铮淡漠地看一眼躬身行礼的许卿卿,听说这女子自有痴傻?呵,痴傻的女儿第一天进宫就闹得百官都窃窃私语,说皇后刻薄寡恩,为难皇子?左丞相真是教导的好女儿!

他虽然是刚刚下朝,却也收到了不少宫人的汇报,一开始听闻皇后让慕容宁带着新任王妃在风口等待时,他也觉得有些过了。慕容宁终究是皇家子嗣,纵然皇后对他时有苛待,可慕容宁毕竟只是个于储位无望的皇子了,又素来能忍,只要事情不闹得太过,他对此事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闹得太过,让群臣都看见都知道,只会让皇室脸上无光。

所以一开始,慕容云铮是打算让皇后以后收敛一些的。可是接着,他就听到了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慕容宁竟然和王妃专程去了金銮殿前等着了?这是就怕别人不知道皇室的家丑吗?

“都起来吧!”慕容云铮将龙袍衣摆向后一甩,目光冷冽地看向下首或坐或站的四人。慕容一族素来以马背上功夫见长,即便做了皇帝,慕容云铮也从未懈怠过自身骑术的练习。虽然年过五十,却依旧精神矍铄,衣袖下隐隐可见暴起的肌肉。继承皇位二十多年来,杀伐果决,仅仅是平淡看过去,也会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今日叫你们前来,一是因为年节将近,朕这段时间琐事繁多,过节之前可能都少有时间再和你们说话,你们不要因为朕疏忽你们,就懒于读书,荒废骑术。朕在年后会考查你们功课,若是让朕发现你们偷懒,定要你们好看!”

“是。”

三个皇子齐齐应声,就连慕容稷都敛去了他一身的威势,在老皇上面前如一只乖巧的小鸡崽子。许卿卿不禁咋舌:乖乖,刚才以为慕容稷就已经够吓人的了,结果这老爹更可怕,果然是一家人啊。

“宁儿,前日你大婚,可还满意?”话是问的慕容宁,可看的却是许卿卿,周身气势不加收敛,朝她袭压而去,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姑娘是何方神圣?到底是真痴傻还是扮猪吃虎?

在下面站立的许卿卿立刻感到一股威压袭来,双腿忍不住有些战栗。真正掌握生死大权的人果然连威势都让人难以企及。

帝王之喜怒无常,即便他一时兴起杀了自己,自己连喊声冤枉的资格都没有,慕容宁是他的亲生儿子又怎样?还不是被他当做块抹布,需要用时便拿来,不想要时就丢在一旁,任他自生自灭。

封建社会的悲哀,便在于此。

天下只有一人为尊,其余皆为蝼蚁。

“回父皇,卿卿举止有礼,温和端庄,很合儿臣心意。”

“哦?”慕容云铮锋眉一挑,许丞相的家事他虽不过问,但也略知一二。当年许丞相还不是丞相的时候娶了原配夫人,可随着他一路高升,身边的莺莺燕燕也是越聚越多,原配夫人在孕中多思烦躁,以致生出的女婴天生痴傻,找了多少大夫也不顶用。原配虽尽力抚养,可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使她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心神俱疲,缠绵病榻数月后就撒手人寰。许家的这个嫡女可以说自出生起他便知晓,确确实实是个痴傻的,平日里疯疯癫癫,自己多少也听了些闲言碎语。

联系今早上朝时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慕容云铮更觉得此中有蹊跷。

不过,他并不急于求证。

真傻如何,假傻又如何?不过是臣子家里一些弯弯绕绕的家事,他登基二十余载,要是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岂不是累死了?

他在乎的,只有对皇权的挑战。

不过,他如今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这一次,既能让这个女子为自己所用,又能让她因为自己的言行而受到惩戒。

说不定,还能让她以死谢罪呢。

“朕今日找你们来,是为了西南岁贡一事。”

话题转换之快,让本来紧张起来的许卿卿猝不及防。原本她都准备好了怎么解释自己突然不痴傻的理由的说!

“西南之地虽然偏僻,却因改河渠灌良田变得极为富庶,每年岁贡也比其他地方要多。莫不是今年岁贡变少了?”三皇子慕容迟问道,中间还抽空往慕容稷身上看了一眼,却见那人又恢复了一副面瘫脸。

“不是变少。”慕容云铮冷声道,“是根本没有。”

“不仅岁贡出了问题,就连今年的赋税和该上缴的粮食也少了许多。”

这下连慕容宁都有些变了脸色,历代传统,极为看重年终岁贡,不仅纳入当地官员一年的政绩考核,还要以此为依据制定来年的税收。每年都有官员,因着将当地治理的物阜民丰,上缴的岁贡名列前茅而高升。对于不缴岁贡之地,基本上就断绝了官员上升之路。

西南之地,近年来逐渐由皇后一族所把持。此次不知是出了何种变故,竟是没能压下去?

“父皇,西南之地偏僻难行,听闻近来多有山匪,许是路上耽搁了。儿臣愿意领府中亲兵前去一探究竟,或许还能赶得及新年贺岁。”慕容稷道。

“皇兄,西南之地多烟瘴,这一路不知有多少凶险,还是让弟弟代劳吧!”慕容迟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插嘴的机会。

慕容稷冷眼朝他瞪过去,没想到这次慕容迟非但不害怕,还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笑话,自从慕容宁残废之后,太子的人选就只能从他们两人中做选择,这五年他们明里暗里不知斗了多少回合,眼前摆着一个绝佳的踩对手的机会如何能放过?

西南之地,多少人盯着眼馋的地方,却偏偏落入了皇后一族的手中,慕容迟多少次在心里恨得牙痒痒。如今他们自己出了乱子,正是清理地盘的好时机!

许卿卿不知这里藏着多少古怪,只一味的站在一旁装老实,恨不能此刻隐身了才好。

救命,为什么这种事要把她喊过来听啊?她只是一个傻乎乎的王妃,当个吉祥物就好了啊!

而且你们谈的明明都是些军政大事,为什么要喊她过来听啊?难道这个时代女子也能为官吗?她不想干政啊!跟这群权力顶端的人勾心斗角哪有活路可言啊?只想好好的活着啊!治好慕容宁的腿,换点钱开个药铺,就这么过完自己富足而平淡的一生,啊,这会多么幸福啊!

偏偏那慕容云铮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偏要将她也拖下水。

“朕听闻,六王妃自幼随丞相苦读诗书,对引渠耕种之事多有研究,正适合帮西南之地的民众传授知识。”

许卿卿:???

我不是个傻子吗?什么时候会引渠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次,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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