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宸出了小小的闺阁,沉着脸问对面迎上来的余青檀:“都看清了吗?”

余青檀回道:“暗卫前后查过了,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属下看着,四小姐从树上掉下来时,也不像是藏了什么武功底子。”

白凤宸的两条长眉就蹙了一下,愈发不解这个丫头。

他穿了那日她专门穿过的衣裳,她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这世上,但凡光明黑暗所及之地,从来没有什么能瞒得了他!

她除非一无所图,否则,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查南明御,不可打草惊蛇。”白凤宸听懂了沈绰的暗示,刚才在房中,却故作糊涂。

余青檀俯首,默默应了,心中暗叹,沈家四小姐的枕边风,果然吹得厉害。

再查下去,南诏的王爷,都快被砍光了。

沈绰小院外面,后知后觉的沈府上下,已经乌泱泱跪下了百来人,见白凤宸可算出来了,又没有停下训话的意思,就只好挪着膝盖,让开一条道来。

白凤宸看都没看一眼,径直穿过人群,向外走去。

“哎呀!”沈胭脂捂着额头,一头栽倒在道中央。

这一晕,晕在白凤宸脚前,晕得身姿曼妙,曲线婀娜。

董桂娇慌忙去扶女儿,“主上息怒,胭脂她身子娇弱,最近昼夜勤加练习舞技,废寝忘食,这会儿又跪得久了……”

话没说完,白凤宸已经面无表情,从沈胭脂身上迈了过去,连踢都懒得踢开。

余青檀紧跟着,也迈了过去。

沈府上下:……

——

沈无涯的四个女儿,此番全都随着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返回不夜京,成了南诏一桩轰动全国的大事。

就连沈家给女儿送行的队伍,马车也是最多的。

府门前临行,沈绰经过沈相思和沈胭脂身边时,深深看了这双姐妹花一眼。

前世里,花朝节那晚之后,她离开地太决绝,回来地又太狂暴。

白帝洲大国师,天下第一摄政,想要谁的命,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她只顺便交给了当时看起来极为顺眼,又最为无害的南明御去办了。

董桂娇和她的这一双女儿,还有所有花朝节那晚冷眼看她热闹的人,全都被南明御以最快的速度,如风卷残云般处决,之后呈上长长一排死状各异的人头。

至于花朝节那晚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沈绰想起那件事,就觉得恶心,也并未再过追究。

反正不管是谁,所有人全部弄死,就完事!!!

而如今重生,也许是上天给了她一次纠正错误的机会,也许是想让她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总之,她不会再那么草率。

沈绰冲这两姐妹笑了笑,笑得人心里发毛。

沈胭脂被这一看,就差点哭了,转身拉着董桂娇,“娘啊!老四她看我!”

大庭广众之下,董桂娇把衣袖扯回,压低声音呵斥:“出息!”

这个二女儿始终是不成器的,于是又对长女沈相思道:“娘交代你的都记住了?”

沈相思心机就深沉许多,默默点了点头。

车队出发。

沈相思和沈胭脂在最前面,美滋滋地带着贴身丫鬟,共乘一驾马车,招摇过市,后面满满当当的箱笼,又各有一驾车马跟着。

为了能将这俩人送进不夜京,沈若行煞费苦心,三天之内,紧急招揽了十余名色艺双殊的美人,均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出身,美其名曰献与摄政王做舞乐女史。

南诏美人向来生得腰好,跳起舞来,更加风情万种,在整个白帝洲是出了名的。

而白凤宸六艺通神,天下皆知,对歌舞更是极为偏爱,传闻王府豢养了专门的男女舞乐师,有数百人之多,日夜笙歌鼓乐不绝。

所以,沈若行此番投其所好,他倒也没拒绝,欣然照单全收。

后面的车里,沈绰没有什么行李,只带着小薰,与沈碧池共乘。

她一脸不情愿,掀开窗帘一角,望着梦华院的方向,眼尾微垂,华丽而神伤。

那不经意间露出的半张脸,惊艳了路边看热闹的众人,惹得阵阵唏嘘。

余青檀此前为她专门遣了一辆马车过来,毕竟主上睡过的女人,总要与旁的不同些。

然而沈绰不愿,她不想跟白凤宸沾上什么特别的关系。

若是可以,不夜京这一趟,她宁愿不走。

“你干嘛跟我挤一辆车?是想看我寒酸?”车里,沈碧池抱着自己的小包袱,气了半天,憋不住了。

沈绰懒得理她。

小薰如车里有会咬人的狗一样,护在小姐身边,“我们小姐说了,有的人小门小户,不懂规矩,不知天高地厚,想得实在是太多了。”

沈碧池听不懂,当她在骂自己,“你们什么意思?”

小薰也不懂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反正小姐离家时不让收拾衣物,就是这么说的,她就原话学了一遍,叉着腰一哼,“若是什么都说透了,那还是小姐吗?”

言下之意,她家小姐才是小姐,沈碧池一个庶出,跟下人没什么区别。

沈碧池见识过那天沈绰打人的厉害,狭小空间里也不敢放肆,就只能狠狠哼了一声,小声嘀咕:“走着瞧!”

说着,别过脸去,拉开另一侧车窗往外看。

都城门口,禁军林立,旌旗招招。

南皇亲率百官出城,为白凤宸王驾送行。

沈家的车马到此,按规矩全数下车,所有人叩别故土和君皇。

便有女子悄悄垂泪,自知此一去,山高水长,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沈绰立在人群中,低着头,也是工工整整三拜,心中拜的却是那住在山中梦华院里的神明。

南月笙的目光,在花枝招展的众女子中,找到沈绰,忽而有些惋惜。

那一晚,她一舞惊天下,不知让多少男人后悔,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如此明珠,抢先一步,将美人占下。

可惜他们只知道她是人间绝色,却不知曾经这明珠蒙尘之时,自己是如何的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更不知道,这明珠后来杀起人来,是比白凤宸还残暴的世之公敌。

一行人等,拜别南诏后,便由一队轻骑过来接管。

这些骑兵,人人绛红锦袍,腰间金腰带,走近细看,各个胸口皆以金线绣了支凤翎。

沈绰认得,这是白凤宸的驾前亲兵,因向来以冷酷铁血、奉旨杀人著称,被白帝洲上下送了个诨名,“凤杀”。

所谓凤杀四出,天下震动。

对于这个称呼,白凤宸也欣然笑纳了。

这一队凤杀中,领头的那位,颇为年轻,也长得英气,勒马在众女子前扫视一番,手中马鞭一挥,开口下令:“全部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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