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鹰扬站起身踱了几步，望着凄冷的月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们知道老爷子为什么没来吗？”
魏静思诧异道：“爷爷？他不是身体不适吗？”
魏鹰扬摇了摇头，“因为你爷爷明白在这件事上我们都无能为力。让他们兄弟相残是皇帝陛下的意思，没人敢违背。
关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瘫软，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皇帝猜忌常思，但是他又想重用常思。怎么办？那就只能把常思弄脏，让这个天下都容不下常思，让常思只能在皇家的囚笼里苟活。你说还有什么比弑兄更好的手段？”
魏静思眼眶红肿，豆大的泪珠滚落在冰冷的地面。
“难道我们魏家余生都要活在皇帝的猜忌之下，活在永无止尽的恐惧中？？”
关氏突然站起身如疯婆子一样扑在魏鹰扬身上捶打，“都是你，都是你，拥护那废物的太子谋反，不仅害了魏家、害了我娘家，还害了常思，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啊……”
魏鹰扬的发髻被撕扯的凌乱如蓬草，可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坐着，双眼无神地望向远方，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
月亮隐匿，漆黑如墨。
魏反思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浑身酸痛。
这酒的后劲真大！
他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
“老成……老成？”
没人应声。
他颤颤巍巍扶着桌沿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拉开房门。
京都的天气比白水城热得多，加上今夜无风，让人觉得闷热焦躁。
“老成……”
他又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回音。
他往二楼走去，因为二楼有个小赌场，老成总喜欢去玩儿两把。
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他跌跌撞撞来到二楼，连个鬼影儿都没有，而且周遭静的可怕。
“谁？”
魏反思心中一毛，一柄黑色短刃如毒蛇一般直袭他的脖颈。
他被吓的小腿一软，身子一个趔趄，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可对方的手腕诡异地一晃，短刃从向前横刺变为后掏斜劈，锋利的匕首像热刀切黄油一般在魏反思的背部开了一道豁口。
“啊……”
魏反思凄厉惨叫，摔倒在甲板上。
那人以常人难以理解地角度翻阅而起，哑面无光的利刃直取魏反思的咽喉。
他只听到“叮”的一声，那人重重地跌落在甲板上，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
“钻龙刺！”
魏反思强忍着痛，背靠墙面，只见一个女子一身黑色劲衣，手持银色短剑背对着他。
对面的杀手略一沉吟后果断撤退。
黑衣女子盯着杀手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直到确认对方离开才凑到为烦死身旁。
女子用短剑粗暴地划破他后背衣服，撒上一些不知名的药粉，魏反思顿时觉得一阵清凉，口中痛苦的呻吟也变小了。
女子想把他搀扶起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你使点劲儿。”
魏反思咬咬牙，双臂紧紧环在女子的肩膀上。
女子嘤咛一声，怒声道：“你的手再不规矩我马上废了它。”
魏反思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姑娘恕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敢欺侮，只是疼得厉害，使不上劲儿。要不你就先让我躺这儿缓缓。”
女子冷哼一声扶他重新坐回甲板上。
“在下魏反思，不知姑娘芳名？”
“霜非花。”
“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必当厚报。”
霜非花清冷地说：“不必，我只是受人所托，报酬我已经拿到了。等到天亮之后，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魏反思讨了个没趣，心中略有些不快。
“受谁所托？
“她自会告诉你。””
魏反思别过脸去，没再说下去的兴致。其实他的自尊心挺强的，还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癖好。
两人间的气氛和此时的天气一样陷入沉闷。
月上中天，楼船竟然缓缓开动驶离码头。
霜非花皱了皱眉，一个闪身只余残影，随后竟然消逝了。
我去……
魏反思的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这……这……
一眨眼霜非花又像杨柳絮一般飘落在他的对面。
魏反思试探性地问：“你刚才的那是轻功吗？”
霜非花没搭理他。
“女侠，你一定要教教我，我做牛做马都愿意学。”
要不是背后的伤，魏反思早蹦起来跪下拜师了。
霜非花嗤笑道：“身法、武技都是不传之秘，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我能不能学？”
霜非花盯着他看了看，对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你气脉阻绝难以修炼，是京都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不会真的失心疯了吧？”
魏反思干咳了一下，“什么叫气脉阻绝？”
霜非花蹲下身子，把食指轻轻搭在他的虎口处。
魏反思觉得一股冷流从对方的食指流到手掌，再从手掌走遍全身，清凉的感觉让浑身觉得舒坦。
“我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乌首如此霸道，竟能将整个气脉完全封死。”
“气脉？乌首？”
“乌首是罕见的灵丹妙药，对修复破损的气脉有奇效，但是过量服用反而导致气脉闭绝，而你就是这种情况。啧啧，真不知道你吃了多少乌首，才能造成如此粗犷但完全封死的气脉。”
魏反思觉得像听天书，他知道人体有动脉、静脉，以及各种神经，但从没听过什么气脉。
“气脉到底是什么东西？”
“气脉就是气脉，修炼武技时有气流过的地方就是气脉。”
“类似于通风管道吗？”
“通风管道？没听过。总之你的气脉就是大而无用，完全不能修炼武技。”
魏反思挠了挠头，“那能不能用针或者什么东西把气脉一点一点戳开呢？”
霜非花差点被他说的话逗笑，“你以为是通猪大肠吗？”
“你也喜欢吃猪大肠吗？我跟你讲我们那儿的卤煮是真香啊。”
“呸，你才喜欢吃这种下水料，恶心！”
魏反思嘿嘿一笑，“那是你不会做，改天我亲自给你做一碗儿地道的卤煮，保准你爱上这个味儿。”
霜非花闭上眼睛打坐休息，显然不想再和他瞎扯，魏反思的眼皮也越来越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京都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一道红影慢慢靠近他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