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铮一口气跑到顶楼,远远的看到一个女子站于栏杆上。
瘦小的身躯,及肩的黑发,随着风吹起舞动着。
那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摇摇欲坠。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机的木偶,一晃一晃的,随时都会摔下去。
这是三十五层。
如果摔下去……
那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邢铮的心猛的揪成一团,就像是有针在扎着一般,疼得厉害。
又像是被什么给扼住了喉咙,有那么一瞬间,竟是无法呼吸,心脏骤停了。
他从没想过,这件事情,对于许迎樟来说,会是这般大的打击。
打击到她竟是要想不开了,想要轻生了。
他的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动。
似乎只要他向前一步,她立马就是往下跳。
紧随而来的沈立,在看到那站于栏杆上的女子时,亦是像被点了穴一般,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喘一下。
女子背对着他们,完全不知道此刻已经有人上来。
她站于栏杆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双臂张开,呈展翅高飞那样的动作。
“宝宝,妈妈来陪你,好不好?”
“宝宝,你一个人在那边是不是很孤单?你是不是在怪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宝宝,妈妈是爱你的。妈妈没有丢下你。你别怕,妈妈马上就来找你。爸爸不要你,妈妈要你。”
“宝宝,你等等我,妈妈这就来找你!”
她自言自语着,声音听起来是那般的呆滞,又带着绝望。
然后她的身子微微的前倾,眼见着整个人就要掉下去。
这一刻,邢铮的心跟着往下掉。
他的脸色一片沉重冷凝。
“妈妈,宝宝在这里!”邢铮学着婴儿的声音,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很柔,很软,就像是真的婴儿那般。
前面,女子刚刚倾斜出去的身子,在听到宝宝的声音时,顿住了。
只是并没有转身,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邢铮见状,一个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她疾跑过去。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将她那瘦弱的身子紧紧的抱在怀里。
“许迎樟……”
然后所有的话,在他看到女子的那一张脸时,止住。
女子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有恐惧,有意外,有惊喜,也有期待。
邢铮长长的舒一口气。
不是许迎樟,不是许迎樟!
这个跳楼的女人,并不是许迎樟。
沈立在邢铮抱住她的那一刻,亦是疾步跑过去。
在看清楚那一张脸上,亦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交给你了!”邢铮将女子交给沈立,沉声道。
而后,迈步欲离开。
却不想那女子一把抓住她,“我的宝宝呢?你把我的宝宝藏哪了?你把宝宝还给我,好不好?宝宝不可以没有妈妈,我求你了,你把宝宝还给我好吗?”
“老婆!”一道急切又紧张的声音传来,然后见着一个男人跑过来,一把抱住那女人,好言哄着,“你别这样,宝宝在呢。来,我带你去看宝宝好不好?”
“真的?”女人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男人重重的点头,“真的,我不骗你。妈抱着宝宝,我们去看好不好?”
“好!”
“谢谢你,谢谢你!”男人对着邢铮满脸感激,然后带着女人离开。
“铮哥,不是迎樟,不是迎樟!”沈立长舒一口气。
邢铮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缓和,而是变得更加冷凝。
这个女人,不管是背影,还是声音,都与许迎樟太像了。
还有她说得那些话。
他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故意而为。
“去查一下这个女人。”邢铮冷声道。
沈立点头,“是,铮哥!”
邢铮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站于刚才那女人站着的地方,深邃的眼眸不见底,整个人亦是被一层冷气圈笼罩着,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
郁筠雅站于前窗,双眸直直的望着窗外,整个人给人一种冷肃又至阴至寒的感觉。
就像一个鬼魅,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那般。
她的脑子里全都是刚才邢铮那慌乱的表情。
她认识他二十三年,何时见过他那般惊慌失措的样子。
哦,对!
见过,那张照片。
许迎樟晕倒,他抱着她的照片。
那时候,他的眼里,脸上的紧张是不容忽视的。
从来,他都是稳重,冷静又镇定的。
哪怕当时,他的腿被判了死刑时,他的脸上亦是冷静的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这些年来,他对她很好,好的所有人都羡慕又忌妒。
就连这两个月,也是一样。
对她的好,还是一如既往,就像当时她并没有离开过一样。
但,她就是能感觉到,那种好,已经有了隐隐的隔阂,已经有了明显的拒绝。
那种好,并不是把她当成他最爱的女人。
许迎樟,在这短短的六个月,竟是走进了他的心里吗?
他们二十三个的青梅竹马,还抵不过许迎樟对他六个月的照顾吗?
郁筠雅又岂会甘心?
像邢铮这样优秀的男人,本来就是属于她的,怎么可能甘心拱手让人呢?
许迎樟怎么跟她比呢?
论身份,不及她。
论长相,不及她。
论与邢铮之间认识的时间,还是不及她。
郁筠雅沈吸一口气,重重的闭了下眼睛。
再次睁眸,她的眼眸里一片阴狠毒辣。
许迎樟,既然你这么不识相,那不如……让你也尝尝我受过的罪吧!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诡笑,如幽灵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
许迎樟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身无分文的她,无去无从。
此刻的她,就像是那飘浮于茫茫大海中的一片浮叶,没有目的,没有目标。
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离开医院,离开那个令她恐惧到几乎窒息的地方。
身上仅着一件薄薄的病号服,在这十二月底的天,冷得她瑟瑟发抖。
但却比不过她心里的那一抹寒冷。
她的身子虚弱的厉害,风吹过,就像是随时都会被吹走的样子。
“吱!”
一辆车子在她身边停下。
许迎樟还没反应过来,人便是被强制按进了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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