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快下工的时候,六斤和老六终于订好了5个大木箱送到大队部。

老支书把自己媳妇和儿媳妇叫来帮忙装鸡蛋,按照农村装鸡蛋的老办法,先在底部撒一层厚厚的麦麸,麦麸上再码放一层鸡蛋,然后用麦麸把鸡蛋的空隙灌满后,再放一层鸡蛋,再用麦麸灌满,这样一层一层的摞上来, 虽然麦麸用的很多,但看起来鸡蛋可就安全多了。

每只木箱装1000只鸡蛋,上面再加了一块盖板,这样就可以把整理好的鸡蛋箱子摞起来放置,既节省了占地的面积又能防止不小心把鸡蛋磕破。

王荣梅又突发奇想,联想到后世的合格证,在每只箱子的外面贴了一张纸,上面写:

名称:鸡蛋

数量:1000

装箱日期:1970年二月初七

三只整整齐齐装满鸡蛋的大木箱放在屋内,一看就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这是3000个鸡蛋。另一个没装满的也贴上了一张纸,写着452,防止下次装箱时忘记数量再数一次。

“好了,”王荣梅拍拍手,抖落身上的麦糠和灰尘,对老支书说道:“支书,以后就这样安排,你看,多齐整。”

“确实好,你这点子真不错。” 老支书抽着旱烟、饱经风霜的脸满意的笑着,不住的点头。

夜幕已经黑下来了,王荣梅夫妇吹着夜风,相携着,心情愉快地回了家。

当天边的夜幕渐渐散去,黎明随着大公鸡的歌唱来临的时候,张家的大院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今天,王荣梅打算再去其它供销社去看看。当他们夫妇赶着驴车出村的时候,碰到了出工的乡亲们。

“荣梅婶子......”,’“老叔.....”,“又出门拉”,“你们辛苦啦!去卖鸡蛋去呀!路上慢点.....”

村民们熟悉的,不熟悉的,热情的向他们打着招呼,老乡们笑的那么地亲切,里面充满着感激。

他们分别站立在路的两边,就像欢迎领导似的目送着他们离开。

王荣梅的脸都笑的僵硬了,头不停的机械的点着像是要掉下来,用手搓搓表情极不自然的脸,“这闹得,连笑都不会了。”

张老头自嘲道:“会笑就不错了,我都不敢看,就只敢看着前面赶驴。”

两人低头憋着笑,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也就这点胆儿!”

“今儿老乡们对咱们这么热情,是因为昨天广播的事?”

“应该是,咱们帮乡亲们卖鸡蛋他们感激咱们。”

“感激?也许吧。我刚看到里面有和咱家不对付的建国媳妇,也在对我笑呢。”王荣梅若有所思的点头。

驴车不停,前行不止。

就在夫妇两个赶车路过南关十字路口时,看到很多人往北跑去。

张老汉小心的赶着驴车,随着人流慢慢向前走。

离着药王庙还有不太远的距离时,听到了人潮的呐喊声、高呼声一浪接一浪的传来,王荣梅心里一震,“来了!”

王荣梅让老头子在路边人少的地方等着她,她下车赶紧朝着药王庙赶过去。

当她来到药王庙近前时,看到两队人正拽着绑在药王庙一侧的旗杆上的粗绳子在使劲拉,旗杆已经弯了近九十度,人群喊着口号,数着一二三,使出了全身的力量,却最终拉不断,最后后继无力只好松开了手,旗杆“嗡”的一声立即回弹成原状,围观的人群发出了惊叹声,“好结实啊!”

造反派们来破坏药王庙了!王荣梅紧张的站在人群里。

那群人看没有办法把旗杆拉断,就有人出主意“从下面挖吧,把地基挖开自然就会倒”,闻言马上有人响应,拿着铁锨和镐头过来就开始挖地基。七八个大小伙子围成一圈努力地挖起来,周围的人则呐喊着助威!

最终,他们应该也会无功而返,王荣梅暗到,因为这旗杆地上部分和地下部分是一样长的。

正门口一群人正围着那两个石狮子想办法,他们想砸烂它们,结果手震的酸麻,石狮子丁点事没有,推倒它!摔烂它!可是除了摔下来几个小块石渣子,还是啥事没有。拉走吧,抬不动。

没办法,其中有一伙人拿着铁棍,铁锹,镐头等家伙式转身就进了大门,开始对里面的一些泥塑疯狂的打砸,石碑推倒,里面传出了乒乒乓乓,稀里哗啦,轰隆隆的声音,很是热闹。

当有人看到大门上的牌匾,立即高呼,“这个也是封建四旧的代表,把它摘下来,砸了它”。立即有人搬来梯子,爬了上去。牌匾很重,上去的那人搬不动,就开始用斧子凿下面的支撑,砸了十几下,就听哗啦,嘭.....的一声,牌匾应声而落。

那牌匾也是够结实,除了有些许划痕,愣是一点裂纹没有。

人群一阵欢呼,尘土飞扬中,有人拿着铁棍和镐头过来,开始砸,乒乒乓乓,就像是砸石头一样,手酸了,麻了,牌匾还是安然无恙。也不知道这牌匾是什么木头的。

太阳当空照,时间已经到了临近中午了,那边还在挖的旗杆的人已经丧气的坐在地上,看着已经有接近两人深的大坑,都绝望地哀嚎起来:“天啊,怎么这么深还不行!”

一个领头的人过来看了看,说:“算了,任务也算完,咱们撤吧。”

没几分钟,这群造反有理的人哗啦啦的排队走了,外面围着的人有的散了,也有好事的就把自家的铁锨拿来开始填坑,那么大一个坑很容易出事的。

王荣梅三步并两步的窜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牌匾上,大声说:“我家还没有案板,用这个做饭正好。”

本来有几个想法的人面色不善起来,他们也是相上了这块板子,才过来看看,想不到这个乡下女人竟然抢先一步。

王荣梅不等这几个人说话,先大声说:“几位兄弟,帮我个忙,帮我抬到车上去,我一人给你们五毛钱,怎么样?”为了这牌匾,王荣梅也是豁出去了。

几个男人一愣:“竟然给钱,还一人五毛,巨款啊!”

有一个疑惑的说:“这玩意看来挺值钱啊,能值好几块?”

王荣梅一看要坏事,赶紧说:“这也就一块破木头,还贼硬,能值什么钱。”

凑近几人低声说:“不瞒你们说,主要是我这人命硬,村里人都说我克死了爹娘和公婆,我怕再把孩子克了。人家说必须有个重物压着我才行,我感觉这个挺合适,我死不要紧,孩子们没事怎么都行啊。所以求求各位帮帮忙,帮帮忙!”

王荣梅连作揖带鞠躬,甚至眼里都蓄满了泪,看着特别可怜。

几个男人动了恻隐之心,想想人家确实可怜,哪个正常人不是宁肯自己死,也不愿意伤害孩子。

嗐!那就帮个忙,把这匾让给她吧。其实还是看在有钱挣的面子上,在这个人人清苦的世道,喝口酒都难。这下终于能买瓶解解馋了。

几个男人互相看了看,他们中出来两个人,说道:“我俩帮你抬吧”。两人站在匾两边,伸手往上抬,竟然纹丝不动。两人皱了皱眉,就招呼另外几个人一起过来,五六个男人分站两边,一使劲,起来了。

“喝,够重的啊,这得有七八百斤了吧!”几人中有一个人开口说道,“咱们六个人抬的都费劲。”

王荣梅感觉这几个人在说怪话,为的就是多挣她钱。她也就随着他们的意思说道:“这样吧,你们先抬到街边,我去把车赶过来。,你们等我一下就行。”

说完就赶紧跑出去,等和老头子赶着驴车过来时,那几个人笑呵呵地说:“大姐,我以为你嫌重不要了呢,那我们可就白出力气了,这个是真沉啊!”

把牌匾平放在驴车上,就感觉车子一沉,小毛驴的背也被压得沉了一下。当把两个装满鸡蛋的木箱放在车厢里的牌匾上面后,毛驴焦躁的开始喷响鼻,四只脚开始踢踏起来。

张老汉拉住缰绳,对王荣梅说:“要这破板子干嘛,这驴发脾气嫌重了。”

给几个人钱后,王荣梅正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去送鸡蛋还是回家去,一听这话,就说到:“那咱们先回去吧,这鸡蛋先不卖了。”

看来拉着匾确实是太重了,而且有点惹眼,毛驴还吃不消。尥蹶子不好好干活。

于是,两人转头赶着驴子回家,怕把毛驴给累着,两人就一路跟着驴车走回了家。

当大家七手八脚努力把那个牌匾卸下时,才知道真的好重,不得已又叫来几个小伙子来帮忙终于搬进了西屋,放在了西屋炕头做了炕寝,正好被褥盖住 了。

张老汉和孩子们好奇问,要这个大木板干啥?

王荣梅神秘地对他们说, “这以后就是咱家镇宅的,能让咱家以后越过越好,千万保护好了啊,记住了!”

抚摸着这块厚度几乎达到20厘米的大木板, 王荣梅感叹:终于到了我手里了,终于到我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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