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忐忑不安的何栓柱一家见到了另一个忐忑不安的人；不对应该是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虽然看了不到五分钟，何栓柱看的心里抽抽的，好痛。
消瘦，像受惊的小鼠，无处可逃的那种，眼睛微肿。看着好像精神都有些恍惚。
人呀子(负责出货的当地人贩子)，笑着迎上来，与赵小花答话，:“大婶子，今天路上不好带，先带来两个。咱们都是当地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这两个里面有没有小兄弟看上的。有看上的，咱们就讲一讲价。没有看上的过几天我再给你送货。如果看上了，咱们就谈一下价格。咱们是有信用的人。”
看样子，何栓柱的父母也心动了，老两口在一起合计了一阵。
难得的是何北伐看来今天是拿主意的人，把何栓柱拉到一边说:“儿啊，今天是咱们家的大日子。我看其中一个挺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咱就议一议价。不喜欢，以后再遇机会。”
何栓柱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父亲第二次喊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父亲看出了他的情绪反常，以为是儿子感到心里委屈。叹了口气，:“儿啊，谁也想娶本地媳妇，谁也想往外走。可咱没本事，命不好。你看还可以，咱就议一议价格。要是不满意就再等等。”
“我和你娘也是没办法。我们老了，盼着有后人。可我就快干不动活了。”
何栓柱抓住父亲的手，泪一下就出来了。“爹，挺好的，我只是心里难受。你和娘拿主意吧。就那个眼睛好看的。”
何北伐和赵小花一起进屋子和人呀子讲价钱了。
老久，赵小花瞪了一眼呆呆傻傻的何栓柱:“再过去看看。不便宜呢！要一万二。到县城打工，一天才七八块钱，还不管吃住。”
何栓柱又跟着娘进了关女孩子的那个屋子里。
人呀子笑的脸上褶子都开了花，跟了进来。:“看好了，咱们是讲道理的人，那个好看的比另一个贵一千块呢。小兄弟有眼力。”
说得何栓柱又认真看了几眼，点了点头。
然后，人呀子又对要被出售的女孩说:“你运气好，今天晚上就享福了。咱也是讲道理的人，你也看看小兄弟配不配的上你。不愿意，也说话……。”
女孩子连脸都没有转过来，就连连点头。:“可以的。”
之后就是两个多小时的讨价还价。没想到这还不算完。说完这以后，才开始说真正的重点。“大婶子，大叔，小兄弟，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今天你可以带回去试一晚，如果不满意，明天早上还到这里说一声。可退可换。但前提是你把这个给我送回来，我这里如果有货的可以给你换，不退钱。如果你不满意的话，我们收五百块钱的服务费。先把人退了，下一批货来了的话，优先你挑。行不行。”
看到何栓柱一家点头以后。人呀子又说:“我再说一下规矩。你们一定要记住:国家法律规定收买人口是犯法的，会被判刑的，要蹲大牢的。一定要记住。不能让她闹事，不能让她跑了。再说，谁家娶媳妇不是没命的疼，只要懂的疼女人，慢慢时间长了，有了孩子，就是一家人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是不是？
记住:一定不要让她跑了，我在咱们这一带的买卖多了，一旦有一个跑了，闹出事来，大家都是要人财两空，还要坐牢的。”人呀子反复强调了几次，见大家都记住了，明白了以后。又说:“既然没有问题了，大婶子那就按规矩，先把七千，给我。三天以后人没跑，我再让人拿剩下的那四千。
这三天，我的人会留在你们村子里，三天内人跑了，算我的。可如果你们敢坏了规矩，把人放了，那你们就要好好想一想了。”
何栓柱一家连忙点头，表示明白。才算完事。整整忙活了八九个小时。
当何栓柱伸手拉自己的媳妇的时候，他的手抓女孩胳膊这个地方，女孩龇牙咧嘴，抓个那地方还是这样。可不用劲拉着还真是怕跑了……。
回家以后，一家人累的人仰马翻的。爹娘开始做饭，吃饭的时候。娘又提出了不同意见。
女孩的退货期只有一天，一定要让何栓柱试一试……。放过这唯一的机会，就难说了。
再有，今天一天大家都累成这熊样了，晚上还得看着点。谁都知道今天是女孩子最容易动逃跑之心的。所以千万不能给女孩吃东西，人一天不吃饭，再咋折腾都力气小点。
于是，老两口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夜深了，两床新被褥铺在西屋的炕上。柴草沟村只有何栓柱的屋里还亮着灯。
女孩怯怯的靠在窗台墙上，似乎情绪比下午稍好一点。何栓柱坐在炕的另一边。两人呆坐无言。
老娘老爹在外边偷偷的听了半天，没有一点动静。怒气难平的老娘骂了一顿，也睡了。
何栓柱等东屋没有了动静。悄悄的摸出几个土豆(马铃薯)塞到炉子下面。慢慢的开始有了香味，一会儿看一看。
夜，真是难熬。
女孩子看来是真的饿了，应该有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虽然不说一句话，可心中的饥渴掩饰不住，眼神隔一会儿就偷偷的打量炉子一眼。
何栓柱麻木的隔一会翻翻那几个土豆。等第一个烧好，小心点拍去上面的灰，又倒了口热水，慢慢的给女孩推了过去。
看着似乎挺文雅的女孩吃的那么香，何栓柱看着也饿了。唉，算了吧，有点少，她不够吃。
看着女孩吃完东西，何栓柱拍拍其中的一床被子，说:“睡吧。都累了一天了。”
没想到女孩猛地站来了，瞪着何栓柱。何栓柱和衣转进另一床被子。
“先这么过吧。要是你不愿意，我动你是狗。”说完转过身去。
慢慢的女孩可能是有点冷，毕竟靠着窗台墙坐了大半夜。也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只是动一下，就抽几口凉气。
日子难熬呀。这一夜何家又有几个人能睡个安稳觉呢？
天亮了，东屋开始有了声音。何栓柱也起来了。女孩子马上也起来了。收拾好炕上的东西。又靠在那里。
太阳已经很高了。村子里热闹了起来。何栓柱出门了。昨天晚上并没有咋样睡觉，但精神还好，毕竟年轻。他要到小卖铺买点东西。
最开心的是娘，看到何栓柱抱着东西进屋，伸手捶了何北伐两拳。“儿子会哄媳妇，这可是大事。”
开始安顿着吃早饭。给女孩弄了满满的一碗面还窝了鸡蛋。其实老娘根本不知道南方人喜欢吃米食。这时候北方人吃不习惯哪东西，一袋大米的钱可以买两袋多白面了。就是白面也不是山里人长吃的口粮，晋北省吃的最多的是杂粮。燕麦，黍子，谷子，荞麦，土豆。
高粱，玉米已经不能算是主食了，而成了调剂品。
女孩吃的很快，看上去也很香。
太阳已经很高了。何家没有安顿送人回去。村里开始有人上门看新媳妇。
有人问话女孩子也会回答几句。有些问题会说的村里人一愣一愣的。
日子仿佛突然就轻快了起来，何栓柱开始往家里买大米。
女孩的眼里的惊惧开始减少，人也渐渐开始恢复起来。有时间的话，何栓柱会和她在村里转一圈，其实有啥好看的。但女孩还是很开心。
半夜里，何栓柱迷迷糊糊的听着有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哭。马上清醒过来，开了灯。
“咋了。”他有点莫名其妙。“今天没有人惹你生气啊。”
女孩蒙着头在被子里抽泣。何栓柱伸手去撩女孩的被子。遭到拼死的拉扯。
何栓柱不再拉扯女孩的被子，而是反手连人带被的抱在怀里。搂的那么紧，:“有什么事跟我说。实在不行的话，我给你讲一讲我自己的故事吧……”。
女孩渐渐安静下来，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理解了何栓柱这几天言行中的真正的含义。
有爱吗？应该有，毕竟这地方要取个像自己这样的媳妇，撞大运都不一定碰得上，可他就这样碰到了。
而对女孩来说，她能碰上何栓柱也是何其不幸中的大幸。他们应该有感情上的共振吧。
女孩怯怯的看着何栓柱，瞪着他，:“只能看，不准动手。”然后慢慢让何栓柱看自己的小腹和后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
七八天了，还没有退清。“这就是那天下午那个人贩子问我愿不愿意跟你的原因。说实话，那天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男人，我都是愿意的。活不下去啊。”
可怜我大学刚开学，国庆放假。被同一个县里在学校附近打工的老乡约出来玩。谁知道她有那么狠。”
何栓柱进入掉线状态，整个人都懵逼了。
“我们一共被弄出来八个人，身份各不相同，连毒打，带下药，就被拿车拉了出来。一路上恍恍惚惚就……。
四十多天走走停停，有被人挑中的就卖了，我是那个不好卖的……。
人生中能守着那份踏踏实实活着多好，非要跟着老乡出来玩，这下玩脱了。悲催了。可回不去了啊。
这一夜是他们两个在一起活了七八天里，心里走的最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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