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缓缓下落,已至傍晚。

五首山这条山路宁良生他们三人也差不多要走完,刚不久已绕过山头,此时在山的另一边正逐步下山。

见太阳已有下山之势,宁良生三人便停了下来稍作休整。

接下来下山并不耗多少时间,可以先在这里解决腹中饥饿补充体力,待会的路才会更加好走。

于是纷纷坐下,解开各自书匣,取些干粮和水当作晚餐。

“宁辽,良生,我们快吃,等下赶路下山,夜也快黑了。”宁罗东嘴中边咬着干粮边说道,不知为何觉得天气变得有些冷了。

原本以为还要一阵时间天色才会全暗,可没一会儿,他们都还没吃完晚饭,四周已是暗暗一片。

天色一暗,这五首山骤然间就显得异常黑暗诡异起来,与白日的温暖宜人全然不同,也不知是否三人内心作用,丝丝冷风吹拂而至,更增加了阴冷的气息。

被风吹过,一身鸡皮疙瘩不由直起,只觉四周阴深恐怖至极,与白天怡人气氛完全不同的压抑感袭击着三人。

“我看我们还是边吃边走吧!“宁辽看着这夜里的山也是渗的慌,“看这山好像闹鬼一般。”他手拿着吃一半的干粮,招呼其余二人赶紧下山。

宁良生咬着干粮,黑亮的眼睛盯着山头,那边正泛出丝丝微光,他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预感不幸而来,原本还以为是错觉的悉悉索索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大当家,那里好像有人!”突然之间,寂静的山头响起一声沙哑的喊声,三名举人闻声,走路的身子同时一紧,就像在天敌注视下受到惊吓的动物一般,宁罗东手里干粮一下拿不住掉到了地上。

“糟糕!”宁良生心里苦笑,这声音,想必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传闻中的山内山贼,想不到白天没看到山贼,倒是晚上快要下山的时候遇见。

莫非真是命中注定?

“走,大伙跟我过去,该死的官府近期折腾来折腾去,折煞我们那么多弟兄,我们可要好好回报。”一声尖利如啸的声音响起,就在后方山头一两百米远的地方。

宁罗东一听这声音吓得双脚一软,突地瘫倒在了地上,慌忙间想站起身来,却手软脚软硬是爬不起来。

不远处响起草树摩擦的声音,显然是有很多人正朝这边走来。

“宁…宁…辽,我…我们…可..怎么….办..啊!”宁罗东瘫倒在地上,身子直抖,惊慌无措,他显然快被吓傻了。

“快走,我们快走,趁着天黑溜下山。这里这么黑,我们可以跑掉。”宁良生看着同样失神落魄的宁辽,大力拍了拍他的脸,又挟起瘫坐地上的罗东,小声地说道。

他快速地把三人背上的书匣都轻轻地取了下来放在地上,命都快没了当然不能再顾这些,宁良生也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矮身低下腰,宁良生像只猴子一般弯腰摸下山去,尔后宁罗东与宁辽也回过神来,惊慌地跟着逃下山。

后面不远传来持续不断的沙沙摩擦声,宁良生就知道坏事了,没想到他们二人平时满嘴机智,如今遇到这等祸事却是这般无措至极,搞出这么大的声音不就是告诉贼徒们他们从这边逃走了吗。

果然,山上不远处传来一声阴冷尖利的声音“快追,他们在这边要逃了!”

宁良生回头一看,身后几十米处亮着十多只火把,那显然是山贼的所在,而罗东宁辽他们,宁良生身后二三十米处那两团边爬边滚的东西明显就是他们俩。

宁良生看到他们再这样快被山贼追上了,心中焦急万分,虽说一直与这两人心性不合,但后来自己考取举人后二人也帮了自己不少,何况又是同村人,宁良生实在不想看到他二人死在山贼乱刀下。

想了一想,咬咬牙,宁良生随手从地上摸起两块尖利片状合手的石头,返身快速向宁罗东宁辽二人方向跑去。

宁良生是个书生,但却不是宁罗东宁辽这类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其父老迈家中众多杂活都要他自己去做,砍柴挑水,农忙耕作样样不少。

常年累月下的辛苦劳作,也造就了宁良生良好的体魄与算得灵巧的身手。

静静地看着前方不远处惊慌流涕的宁罗东宁辽以及其后方不远处亮着的几把火把,宁良生掂量地摸了摸手中石头,起身奔去。

他快步狂奔,感觉不到害怕,也没有任何兴奋,隔着单薄的草履,脚掌被山上石头硌得生疼,也不在意了。

他不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他只想把手中的石头砸向那群该死的山贼,然后把他们引走。

逐渐地靠近宁辽他们,接着刹那越了过去,暗夜中一道身影快速向着火把处奔去,就像飞蛾扑向火焰。

宁良生转眼间距离山贼们已不到十米。

他快速站直身躯,依着奔跑的惯性,抡起手中石头,狠狠地向着火把处砸去。

“嗖!”

石头在甩手爆发的力道加持下,隐隐发出破空声。

“啊…!!!”一声凄厉异常的尖叫声,随着石头与肉身的碰撞响起,四周围乱成一团,一阵阵叫骂声骤喝,宁良生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安静了。

脸上溅到一些液体,湿湿的,有点热,宁良生来不及注意是什么溅到自己身上,整个人就已经被惯性依着撞向火把下那个人。

摔倒之后又快速跃起,整个身体好像快散架了,这刚才跃得太高摔下来可真有些疼。

趁山贼们一阵忙乱大多数还反应不过来,宁良生快身闪过几只扑捉而来的手掌后,选着与宁辽宁罗东不同方向快速逃去。

“该死!竟然有不知死活得,给我追!”宁良生后方响起数道粗犷狂暴的声音,许多山贼怒骂不停地追向宁良生逃走的方向。

宁良生在逃走时看了看刚才宁辽宁罗东的方向,他们二人已不见踪迹。他略微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只要自己逃掉就好了。

他相信自己,只要不遇到什么意外一定可以从这里逃走。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宁良生不由感到心惊胆跳,那块石头砸到哪里了呢?为什么会溅出那种黏糊糊又温湿的液体?那贼人为什么喊得那么凄厉?

宁良生只确定那块石头对某一个山贼造成的伤害极大。

逃!逃!逃!

宁良生此时只有这种想法,山贼们紧追不舍,他疯狂地向前路奔去,夜色渐浓,原本脚上的草履也不知在哪段路中绊落,只光着脚在山上夺命狂奔。

身体的疲倦慢慢压来,疯狂跑了两三刻钟,山上石头很多,脚掌此时痛感入骨,估计已经被石子扎得鲜血一片。

但他此时也顾及不了这些,后面那些山贼还摆脱不了,原以为自己身手很好,一下子就能把后面山贼甩开,可现在听着后面响声越来越近,才知道自己身体素质终究比那些在刀尖上生活的山贼还差了许多。

低估了他人,高估了自己,或许在劫难逃。

山贼越来越近,宁良生仿佛闻到了他们刀尖上的腥味。

“啊!”宁良生已没精力看路,忽然踩中山间一条小沟,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没防备的向前扑倒。

头撞到地上,由于惯性又向前方摩擦了一阵,脸面各处被地上沙子扎穿,一片剧烈疼痛袭来,而头脑的触地,又带来短暂一阵眩晕。

额头处大片鲜血流了出来,渗到眼睛感觉视野一片模糊,脑海被摔得犯晕,宁良生靠着毅力爬了几次才勉强爬起身坐稳。

坐起来再向后方望去,原想看看山贼追到没有,却只看到一圈火把。

原来在跌倒的这一瞬间,众多山贼已团团围住了他。

“此次恐怕凶多吉少。”宁良生见此叹道,心中不甘多于惊惧。

“跑啊!怎么不跑!”不知从哪一方传来一声叫嚣,宁良生只感觉脑袋迷迷糊糊,四周的火光很晃眼。

“给我跑啊!哈哈哈!”一声笑声响起,宁良生感觉一个人来到他身前。

“啊!”吃痛喊了一声,胸口突然被那人一脚狠狠地踏了上去,整个人倒着砸向地面。

“给我跑啊!跑啊!”那个贼人似疯癫一般嘶喊着,脚上的速度不快但却脚脚用力地踏在宁良生身上,一脚一脚,宁良生只觉周身疼痛欲裂,头昏眼胀,嘴里不断涌出止不住的血。

“难道我这就要死了?”宁良生躺在地上,望着天上那明亮的月亮不由想到,他感觉呼吸已有点困难,因为鼻孔里也不断地在溢出鲜血。

只感觉疼痛与发晕,宁良生双目无神得看着天上明月微星,他想反抗,可身上却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

“哦,长得还不错啊,小白脸!”一个火把靠近良生脸庞,宁良生感觉热烘烘的,好像头上什么烧着了。

“头发似乎正在燃烧?可是,怎么感觉不到疼痛,噢,现在全身各处都是伤口,这被火灼烧多出来的,也不过是多一处麻木。”突然间,宁良生的思绪又变得清晰。

靠近的火把紧碰着他的头发,把一头原先乌亮茂密烧成灰烬,可宁良生无法做出丝毫挣扎,他只得慢慢地艰难地吸着气,呼着气,征征然望着天空圆月。

已焦糊一片的脸上,出现一片泪痕,宁良生突然想起了家中期盼他考取功名衣锦还乡的老父,张着嘴想说“父亲,对不起。”,但发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已嘶哑不见人声。

……

“死了?真是垃圾不经玩!”一群发散着温暖光芒的火把离去,黑暗立刻填满这块区域,夜中,一具原本温暖的身体,孤独地躺在草地上,正在逐渐冰冷腐朽。

四处寂静,仅有虫鸣。

随着夜越来越深,原先朦朦胧胧的月光,好似变得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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