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平看着消失在门口的顾安现,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此次再见到自己的学生,他却有种不认识的感觉。也正是这种感觉,让高志平莫名有些安心。

刘国安带着顾安现和蒋洪智一路行至省厅,期间倒是也没有询问任何事情。

照常理来说,他至少应该简单问一问雨夜发生的事情的具体细节,顾安现究竟是怎么发现那枚窃听器的,或者说顾安现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蒋洪智究竟有没有完全暴露之类的问题。可他确实是没问,顾安现也就没有主动汇报,毕竟真要让他解释,确实也够呛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蒋洪智曾说,刘国安对顾安现青睐有加,对于这点,顾安现今生的记忆确实证实了。至于原因,或许是因为顾安现既有警察的素养,又对于文物有充分的了解。

文物类犯罪不同于其他,抓贼抓赃,如果赃物是真是假都无法快速准确的判断,那确实不好抓文物贩子。

到时候里里外外都布置妥当,警力全部调过来了,贩子全部抓到手了。结果人家硬说赃物根本不是文物,就是卖给傻老外玩儿的高仿艺术品,那是一点辙都没有,怎么抓来的就得怎么放回去。

顾安现很清楚,以前警方就吃过这样的亏。

那是好多年以前了,也是刘国安部署的一次抓捕,特情好不容易取得了文物贩子的信任,交易的时间地点都已经敲定,警方早就在附近埋伏妥当。但谁料那帮狡猾的贩子带来的根本不是盗掘出的那批真文物,而是比照真品仿出来的赝品。

因为当时那个特情并没有完全取得贩子团伙信任,所以他们弄得那次交易完全就是个幌子,目的就是试一试特情的真实身份。只有特情一人知道交易的时间地点,只要是警方赶过来了,那就说明,那个特情,真的是颗雷。

果然,警察轰轰烈烈的闯进了交易地点,特情暴露了,差点当场牺牲。而那帮贩子,最终也没能抓捕成功。反倒因为那次抓捕打草惊蛇,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警方都被弄得非常被动。

顾安现之所以非常清楚这件事,是因为,当年的那个局,就是他鬼老七一手做出来的。

胡思乱想之际,三人已经赶到了省厅。

刘国安带路,一行人一路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进门,顾安现就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白板,上面挂着很多人物照片,中间还有一团团错综复杂的线连接着那些照片。

刘国安开门见山,走到白板前就开始比比划划,给顾安现介绍华健团伙的内部情况。

“华健,男,六十岁,是整个唳岗市倒卖文物团伙的老大,也是我们要抓的最重要的罪犯。”

“此人阴险狡诈,手段极为残忍,有个‘活阎王爷’的外号。”

“这人表面上是个生意人,名下有一家名为青铜礼的艺术品公司,做的都是一些非常粗糙的艺术品。实际上,他的背后控制着一个极为庞大的制假中心,具体位置不详。”

“再看下面,这四个人是华健团伙的核心成员,从左到右依次是华云,侯青天,左敏和段青明。”

“华云是华健的亲弟弟,五十五岁,控制着团伙内部的倒卖生意,也就是把我国的文物倒卖到境外,这中间会经过一次转运,就是先把文物倒卖到四岛国,再从四岛国运往各地。我们怀疑,华健的制假中心也在四岛国,但只是怀疑,并不确定,也有可能是藏在国内某个地方。”

“当然,这个华云的表面身份是青铜礼公司的总经理。”

“再说这个侯青天,这个人,是华健的姨表兄弟,在我还是省局副局长的时候曾抓到过,关了十几年,最近才放出来,目前在老家务农。表面上看倒是改过自新了,但他和华健内部究竟还有没有联系,何种方式联系,暂时未知,你也要留意这个人。”

“第三个,左敏,华云的妻子,全职太太。但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此人在境外开设有多家赌场,应该是负责整个犯罪团伙洗钱的业务。”

“最后一个,段青明。此人倒是和华健等人没有亲属关系,但也是犯罪团伙的核心成员之一。此人很狡猾,我和他打过数次交道,吃过几次亏,但始终没有掌握他的犯罪证据。”

“据传闻此人也有个外号,人称‘鬼老七’,阴损至极,对付这人务必谨慎再谨慎。”

“他掌握着整个犯罪团伙内的脏活累活,比如,召集人马盗掘古墓等等,华健团伙内部很多最直接的罪证,此人应该都很清楚。抓到他,应该能了解不少情况,但这人确实不太好对付。”

顾安现站在对面,听着这位厅长对自己的评价,不觉有些尴尬。

“然后,这下面的就是华健团伙下的四个核心团伙中的核心成员,你可以自己看一看。”

“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就只有这些,当然,还非常的不完善,很多线目前还连不起来。你此次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将华健团伙内部上上下下的关系全部打通,搜集证据,适时抓捕这些罪犯。”

“顾安现同志,”刘国安喊了顾安现一声,随后顿了顿,叹了口气才道:“这是一个内部组织极为严密的犯罪团伙,每一条线都有专人负责。从盗掘古墓,到藏真制伪,再到倒卖真品,最后将假货流入国内市场。影响极大,性质极恶劣。”

“但是,在我们之前的好几次行动中,最多就只能潜入其中一条线。这样一来有个很大的弊端,就是始终不能将华健本人抓捕归案。每次我们扯出一条线,其他线就好像突然断掉了,这点很让人头疼。”

“小顾啊,我们的敌人很狡猾。”

顾安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张白板。刘国安介绍的这些情况,顾安现比他清楚得多,而且比他知道的也多得多。就目前警方掌握的这么一点皮毛,确实很难抓到那帮罪犯。

当然,顾安现想这些的时候,自动把自己给屏蔽了。因为,现在的他是一个好人。

“刘厅,您不是说,华健想要掐断盗掘古墓和倒卖文物的生意吗?”

“是啊,他想要只保留制假这一个环节,随后慢慢把他的制假中心转移到地上,变成正当的古董仿真艺术品生意,把他自己变成一个正经企业家。所以我才会说,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顾安现将身子靠在一旁的桌角,微微叹气,“嗯,时间紧任务重,这王八蛋杀人犯肯定跑不了,还正经企业家?人血沾到手上了,可没那么容易洗掉!”

“杀人犯?”刘国安狐疑望向顾安现,眉头紧锁,“你有他杀人的证据?”

顾安现也看向刘国安,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于是道:“证据倒没有,但坏事做到他这个地步,杀人很正常。”

“也对。”大半天时间了,蒋洪智终于插了这么一句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刘国安问顾安现:“小顾,我想你已经有初步的计划了吧,说说看?”

顾安现回过神,轻轻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太复杂,暂时就不说了吧。”

刘国安也没追问。顾安现再次补充道:“刘厅,蒋大哥能借给我用吗?”

刘国安显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他看了眼蒋洪智,接着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顾安现。“小顾,五号不是暴漏了吗?这怕是很危险啊。”

蒋洪智再次插话,“刘厅,这个其实说不准,倒也不一定。”

刘国安依旧面色凝重,似乎放心不下。

顾安现含笑看向刘国安,“您信我,我有我的办法。”他转身快走两步,到白板之下伸手一扯,“就从这里开始。”

刘国安和蒋洪智同时回头,白板之上少了一张照片,多出一小片儿空白。空白之下,赫然写着三个字: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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