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团驻地,军号手吹响嘹亮的集结号 。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是一个告别会、誓师会、动员会 。

胡伯华团长,做了慷慨激昂地讲话 :

同志们,战友们,今天我怀着饱满的热情站在这里,即将怀着饱满的热情奔向下一个战场 。

我们以艰苦卓绝的战斗,打败了日本侵略者,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而接下来,迎接我们的是以美国为首的军团 。

毛主席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

我们要让麦克阿瑟知道,中国军队都是硬骨头,不是他们心目中的软柿子 !

我们将用鲜血和生命,去替我们的子子孙孙打好这场仗,好让他们生活在和平的世界里 。

那些牺牲的英雄将被载入史册,被世世代代的人们所缅怀 。

湘西的剿匪已经结束,我建议,为湘西剿匪牺牲的同志敬礼 !

五六百人的军礼,让胡伯华的泪光闪动 。

当《义勇军进行曲》奏响,想起多灾多难的祖国和人民,女兵们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

部队开拔的时间到了,芷江城的百姓自发的前来送行 。路边人山人海,芷江城的老百姓基本倾城而出 。

几辆吉斯150牵引车拉着榴弹炮,车上还装有九二式步兵炮,迫击炮;车辆鱼贯而出,发动机震耳欲聋 。

剩下的九二式重击枪,二十四式死神镰刀,五十六式轻击枪,则是人抬肩扛 ,队伍浩浩荡荡 。

老百姓拿着土特产,都被战士们一一婉拒 。有些人已经默默地掩盖泪水,抓着胡伯华团长的手不放,老大娘更是老泪纵横 。

李大同看着昔日一起战斗过的同志离开,内心一阵酸楚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

他从这支部队里学到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

这是一支作风优良的部队,每个人的骨子里都藏有狼性的光芒 。

这一去,有些人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这些人可能会战死他乡,忠骨无存,但他们依然义无反顾舍生忘死;因为,他们对中国这块土地爱得深沉 。

李大同回过神,瞥见黑老虎带着一个漂亮、可爱、落落大方的女孩过来 。

“ 大同,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总部派来和我们一起工作的文书龙雪 。”

“ 你好,我叫龙雪 。”

龙雪活泼地抬起手,李大同好像患了老年痴呆,直到黑老虎一脚把他踢醒 。

“ 哦,你好,我叫李大同 。”

看着李大同的傻样,龙雪噗呲一笑 。

两个年轻人手握一起有种放电的感觉,这时的黑老虎成了一个大灯泡 。

“ 哎呀,你们聊,我走了 。”

黑老虎头也不回的走了,两个人见状,相视一笑 。

“ 我可以叫你大同哥吗?”龙雪问 。

“ 可以的 。”

“ 大同哥家在哪里?”

“ 凤凰 。”

“ 小时候我和父母去过凤凰找过我哥,那里山青水秀 。”

“ 小雪家在那里?”

“我家在大树坳 。”

“ 你参加革命工作有多久?”

“ 湘西会战前,父母送我去的延安,毕业于抗大,从那个时候参加的工作 。”

“ 你的父母真有远见,祖国又多了你一个高才生 。”

龙雪微微一笑很倾城,问:“ 大同哥的父母都还健在吗 ?”

“ 母亲在这里,父亲因为剿匪牺牲了 。”

“ 那我们同病相怜,我的父母也是被日本浪人杀害的!”

“ 对不起,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 。”

“ 没关系的,谁都会有不开心的事,学会放下就好 。”

两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

“ 大同哥,你成家了吗?”

“ 还没呢,中国刚刚成立,百废待兴,我还不想考虑个人的事 。”

“ 说的也是,我们在抗大的时候,大家都是身居窑洞里,心怀全中国 。”

“ 延安挺苦的吧?”

“ 苦是挺苦,但大家互帮互助,再说,中国哪里有不苦的地方呢?”

“ 我相信,风雨过后就是彩虹 。”

未来的新中国,让两个年轻人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和憧憬 。

凤凰城,暗哨监视点二楼 。

孤城和道一边吃饭,一边不忘闲聊 。

“ 道父,听县大队的人说,黑老虎和大同哥要来凤凰工作了是吗?”孤城边刨饭边兴奋的问 。

“ 我也听说了,他们只是来配合县大队的工作,主要是不给土匪余孽生存的空间 。”

“ 那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看见大同哥了 !”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孤城差一点就手舞足蹈 起来。

道一拿出一本发黄的书,书名是《太极拳学》。

“ 孤城,你看这是什么 。”道一把书推到孤城面前 。

“ 太极拳?!”

“ 这是孙禄堂的《太极拳学》,里面有图谱,你要学吗?”

“ 好呀,太极拳能打赢武当的铁布衫吗?”

“ 我想,各有所长平分秋色,重点是可以防身 。”

“ 道父,学好太极也算是有一技之长了吧?”

“ 那是当然 。自南北朝的程灵洗开创小九天太极拳,发展到今天,太极拳都是以柔克刚,刚柔并济,无根无极,万法自然 。”

“ 道父,我能练好吗?”

“ 凡事都要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废,没有什么练不好的!”

孤城点点头,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

“ 习武不是叫你去打败谁,更不能惹事生非;至于枪法,叫大同教你吧 。”

“ 好的,道父 。”

凤凰城的天空,阴晴不定 。

石板老街19号 。

经过两天两夜的鱼水之欢,刀疤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尽管如此,刀疤还是沾沾自喜,他得到了黑寡妇的身心和肉体 。繁衍的大狂欢,让他浑身像打了鸡血似的,可是再强的身体也还是发出红色报警信号 。他还是坚持那句话,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

“ 刀哥,你屁屁上的心形胎记我好喜欢 。”黑寡妇风情万种的说 。

“ 这个胎记是我的秘密,只有我家里人知道 。”

“ 这样啊,你的秘密现在又多我一个人知道了 。”

“ 如果我那个妹妹还活着,她应该知道这个秘密 。”

“ 你还有个妹妹?”

“ 是的,小时候我不小心走失,他们肯定四处奔波找我,父母被害后,我在大树坳找不到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

刀疤陷入沉思,他多希望他唯一的妹妹能活在人间 。

“ 没事的刀哥,如果妹妹还在世,我们一定有缘能遇见的 。”

“ 借你吉言,我相信她也一定和你一样那么漂亮 。”

黑寡妇笑了,笑容里有那么一点甜。

“ 话说回来,我觉得我对不起飞哥 。”

“ 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老符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 。”

“ 飞哥和你说过什么吗 ?”

“ 他说他的女人只要我喜欢,他拱手相让 !”

“ 我信誓旦旦的说要做他后半生的女人,可现在却给他戴了绿帽子 !”

“ 我发誓对你好,让你做个完整的女人,但老符不行 。”

“ 可我背叛了他 。”

“ 你背叛他,移情别恋,但这种背叛是值得的 。”

每每想到这些,黑寡妇都是一头乱麻 。

“ 哎呀,不想了,背叛就背叛吧,管不了那么多了 !”

“ 其实,老符这次回石榴坪,凶多吉少,能不能回来还是一个问题 。”

“ 为什么呢?”黑寡妇不解的问 。

“ 如果得不到他父母的原谅,我相信,他宁愿跪死在家门前都不可能回来 。”

刀疤停了停,又说:“ 共军的侦察员跟踪他,无非就是想把我们两个人一网打尽,他们现在秘密逮捕老符意义不大,我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

“ 如果飞哥选择投城呢?”

“ 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 。”

“ 为什么?”

“ 土匪的性格。”

黑寡妇点点头:“ 飞哥还说要去柳树坳拿金银珠宝 。”

“ 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 。”

“ 担心?”

“ 老符去柳树坳,我们的金银珠宝就会朝不保夕。一旦共军掐断我们的财路,我的复仇大计就会异常艰险 。”

“ 飞哥不会一点警觉都没有吧?”

“ 老符做事顾头不顾尾,一旦钱财被共军搜走,那我们就被动了 。”

“ 那万一…… 。”

“ 没有万一,共军的侦察兵个个都是精英,老符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有点困难 。”

“ 那我们怎么办?”

“ 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完刀疤这么一说,黑寡妇也开始担心起来 。如果没有钱,她就不能过富太太的生活 。没有口红,香水,没有中国风的旗袍,出门没有香车宝马,这叫她怎么活?

“ 娇娇,如果刀哥以后变成穷光蛋,你还会伴随刀哥左右吗 ?”

“ 会的,刀哥 !”

刀疤分明听到黑寡妇的口是心非,但他没有介意;他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

黑寡妇拜金,拜得恰到好处 。

“ 娇娇,你放心,只要有刀哥在保你衣食无忧 。”

刀疤心想,女人嘛,总是要给她一颗定心丸的 。

“ 刀哥,你还有生财之道 ?”

“ 如果柳树坳的藏宝不幸被共军搜走,有一个人还可以去诈他一笔钱财 。”

“ 谁 ?”

“ 凤凰马帮商会的马占山 。”

“ 马占山?!”

“ 正是,解放前做过走私鸦片、军火、盐等生意,赚的都是不义之财 。解放后成立马帮商会,他现在是一只惊弓之鸟,生怕共党找他清算旧账 。”

“ 刀哥,你有把握得手?”

“ 应该不成问题,敲诈他三五十根金条,我带你游尽湘西的山山水水 ,一路寻欢作乐 !”

“ 你不怕共军吗?”

“ 不怕,首先我有易容术,没有人能认得出来;到时你大张旗鼓的招聘司机,我来应聘,神不知鬼不觉,连对面的暗哨都无能为力 。”

“ 刀哥,你太有才了,连飞哥都只能望你项背 !”

由于飞天蜈蚣的离开,孤城暂时放下观察员身份,由县大队的人员接替观察 。

凤凰城外,道一正在教孤城太极八法:掤、捋、挤、按、采、挒、肘、靠 。

道一还告诉孤城,《太极拳学》的精髓是内劲里成,明、暗、化三步功夫 。

短短半天时间,孤城就有了一定的进步,这让道一喜出望外 。

回龙阁街38号,一个不大雕刻有龙凤呈祥的牌匾上,写着马帮商会几个黄金大字 。

马帮老板马占山正坐在大厅里,漫不经心的喝着黄金茶 。门外两侧,站着两个身穿黑衣的高大保镖 。

这几天他正在闹心,因为他那两个大小老婆叫他把商会卖了,回他的鸭保寨颐养天年 。

现在他开门做正经生意,之前的生意有些伤天害理;他生怕县长宋子兴,县委书记崔强哪天来抄他的家,所以他现在疑神疑鬼,惶恐不安 。

门外的牌坊下,站着一个戴巴拿马草帽不动声色的男人 。马占山手有些颤抖地看着,他的心里有点发怵 。

那人走进院子,眼看就要往里闯,两个保镖见状,马上要拔刀制止 。但两枚索喉针快人一步,已经闪电般飞出,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没反应过来就应声倒地 。

慌乱的马占山,拔出印有兵工署44厂标识的SF转轮手枪 。

没等马占山扣动扳机,只见那个人跃进大厅,一枚索喉飞针飞出,飞针从马占山的喉咙边飞驰而过 。

马占山知道,放眼整个湘西,能有这种手艺的只有刀疤龙图 。

“ 马爷,别来无恙啊?!”

“ 龙爷…… 。”

“ 怎么,不欢迎?”

“ 欢迎欢迎,不知道龙爷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

马占山差点就点头哈腰 。若在以前,马帮鼎盛时期,连灵鸡公彭玉清都给他三分面子,可他现在是虎落平阳,砧板上的鱼肉 。

“ 我只是来马爷的商会坐坐,马爷不用紧张 。”

“ 龙爷当年斗杀本州云豹宫田俊一,龙爷乃人中豪杰,马某佩服 。”

“ 当年是无奈之举,马爷又何必无故提起呢?”

“ 马某和彭爷是旧交,可惜他先行一步,家门不幸 。我们这代老辈很难被救赎,毕竟马某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

“ 马爷,我们这些绿林又有几个人是清白干净的呢?”

“ 马某生于清末,国家动荡,多事之秋;父母双双饿死,后来白手起家成立马帮,为了钱财,渐渐迷失自我 。不顾族人反对做了很多损人利己的事,悔不当初啊!”

马占山的一席话,还是得到刀疤的认同 。

“ 随着湘西的解放,马帮的生意一落千丈,马帮落寞了,现在的马帮商会实际上只是一个空壳而已 。”

刀疤知道,马占山此言不虚 。

“ 马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

马占山摆摆手,喝了一口黄金茶 。

“ 经历苦难打打杀杀,荣华富贵的背后藏着许多的不堪,我想把商会卖了,回我的鸭保寨安度晚年 。”

“ 马爷,你打算放弃几十年经营的事业?”

“ 这不叫事业,这叫罪孽!”

听马占山的一番话,刀疤也只能默默地喝上一口黄金茶 。

“ 马某知道龙爷你此行的目的 。你还年轻,对钱财对女人还有很多的渴望,我老了,这些都算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

马占山说着,从身边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一个红木盒子 。

“ 这里有三十根金条,两百块大洋,你拿去吧 。马某想,你可能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

“ 马爷,这…… 。”

“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刀疤有些犹豫,他本来是想要敲诈马占山的,没想到却被马占山敲打 。

刀疤现在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

“ 马某现在势单力薄,这点钱财还望龙爷笑纳 。”

马占山步步为营,洞察力更是让刀疤汗颜 。

“ 多谢马爷慷慨解囊,那您…… ?”

“ 龙爷放心,鸭保寨还有几亩薄田,不会大富大贵,但也不会饿死 。”

“ 马爷不留点给子女?”

马占山喝一口黄金茶:“ 大儿子在省城任职,两个小女儿均已出嫁 。只有这把老骨头陪伴两位夫人左右,无牵无挂 。”

在马占山面前,刀疤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孩子 。不管自己默默无闻,还是名声大噪,在他眼里,还不如黄金茶那种醇爽,浓而不苦来的真实 。

“ 龙爷,马某要去碧辉门听阳戏了,您请自便吧 。”

马占山下了逐客令 。

刀疤从马帮商会出来已近黄昏,他抬头看看天,心里五味杂陈 ;他抱着那个金条盒子,这个红木盒子好像是一个烫手山芋 。

等刀疤走远,马占山喝茶的手又颤抖起来 。

刚才的强作镇定不动声色让他化险为夷,刀疤的索喉飞针还是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

他生怕这个年轻人害了他这条老命 ,毕竟刀疤是一个狠角色,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人 。

瓜棚里,黑寡妇正清唱《天涯歌女》 。她边唱边回忆昨天按刀疤的计划招聘司机,一下子骗过监视他们的共军眼线的精彩画面 。

她离开了19号,离开那个鸟笼,她这只金丝雀终于飞向大自然,飞向天空,她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愉快 。

远处的灌木丛里,停放着那辆黑色吉斯110轿车 。

两名身穿素衣的县大队侦察员,正潜伏在一块大石头后,观察瓜棚的动静 。

这是上级交给的任务,务必像狗皮膏药一样紧贴黑寡妇这条线,从中打开突破口,寻找刀疤的踪迹 。

可能是观察得太入迷,一个黑影闪出的那一秒两个人才察觉;他们本能的转过身自卫,一把匕首快速地击穿一个人的喉咙,另一个想拔枪,带血的匕首再次刺穿他的心脏 。

短短六七秒钟,两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结束 。

刀疤收起匕首,不远处的瓜棚隐隐约约能听到黑寡妇的歌声 。

初夜静得出奇,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连黑寡妇也闻不到一丝血腥味,此刻的她只知道今夜星光闪闪,爱你的心满满 。

当黑寡妇第一时间看到金条时,她高兴的跳到刀疤的怀里 。

血腥味,微风把它带去很远的地方 。

不久之后,破败的瓜棚里传来黑寡妇愉快的呻吟声……

在凤凰县大队眼里,两位侦察员彻夜不归,估计已凶多吉少 。

他们急成热锅上的蚂蚁,直到有居民报告噩耗,赶到瓜棚的县大队人马只看见两具冰冷的尸体 。

县大队长彭开来直接气到骂娘,直接开骂刀疤是一个毒瘤,一个幽灵一般的恶魔 。

县长宋子兴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拍案而起,他急忙委任谭自平、沈荃去协调公安和民兵,对整个凤凰城进行全城搜捕 。

芷江的临时驻地里,黑老虎他们也收到这条消息,黑老虎和宋县长一样,暴跳如雷 。

“ 龙图这个王八蛋,哪天被我抓到非要砸碎他的骨头不可 !”

“ 刘哥,刚刚收到情报,刀疤还袭击了马占山的马帮商会,得到一盒子金条,杀死两名保镖 。”

黑老虎让李大同叫他刘哥,这样叫显得亲切点 。

“ 这个狗日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

“ 这是马占山的大老婆报案的,马占山自愿给的金条,不然性命不保 。”

“ 难不成这个混蛋,拿这些金条远走高飞?”黑老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问 。

“ 这个不好说,但暂时躲藏有可能 。凤凰的彭开来大队长说,龙图这小子和黑寡妇搞在一起了 。”

“ 黑寡妇?!”

“ 对,金不换雪藏的一个挺漂亮的女人,本名王雯娇,家在王村古镇 。”

“ 凤凰方面没有派人监视吗?”

“ 县大队派人明里暗里对19号进行监视,但龙图这小子和泥鳅一样滑 !”

“ 那一定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招数 。”

“ 龙图熟读《孙子兵法》,可能用了三十六计的计谋 。黑寡妇之前和飞天蜈蚣厮混,现在龙图又插上一脚 。”

“ 金不换死了能有大半年了吧?!”

“ 正是,再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两个草莽同时恋上一个风流女子,算是臭味相投 。”

“ 当年他斗杀本州云豹宫田俊一,名动湘西 。”

“ 不错,那一战连灵鸡公彭玉清都扬眉吐气 。”

“ 有传闻说,他看过宫田俊一随身携带的《万川集海》 。”

“ 我想,那本书应该帮那小子很多 。”

“ 刘哥,你听说过忍者易容术吗?”

“ 听说过 。”

“ 我想龙图肯定用了人皮面具,不然他眉尖上的刀疤一目了然 。”

黑老虎恍然大悟:“ 大同,你分析的很对,一定是这样 !”

“ 刀疤和黑寡妇鬼混,无非就是贪恋她的美色,不知道飞天蜈蚣知道后会怎样 。”

“ 可能会反目成仇 。”

“ 如果他们为一个女人相互残杀,我们的工作就简单了 。如果飞天蜈蚣选择原谅,那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被动了 。”

“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如果我们现在能找到一个切入点就好了 。”

“ 切入点?!”

“ 比方说利用龙图那小子的至亲,引蛇出洞 。”

“ 据有关情报说,刀疤父母被日本浪人杀害,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妹妹 。”

“ 大同,你觉不觉得龙雪就是那小子的妹妹?”

“ 刘哥,你这是无端的猜测 。”

“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去探探她的口风 。”

说曹操曹操到,龙雪走进房门,笑容灿烂,这个年代的苦难没有过多的写在她的脸上 。

“ 刘连长,大同哥,你们在聊什么呀?”

黑老虎转过身:“ 我们聊工作上的事,大同,你和龙雪聊聊 。”

黑老虎出门时,不忘给李大同使了一个眼色 。

李大同倒一杯水,替给龙雪:“ 凤凰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 听说了,牺牲了两名侦察员 。”

“ 这个刀疤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劲敌,心腹大患 。”

“ 前些日子的《白毛女》事件也是他做下的吧?”

“ 不错,他的天女散花让我们二十多位同志伤亡 。”

“ 这个刀疤太可恶了,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

“ 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知道他的行踪,好布置一个天罗地网!”

“ 那你们有什么妙招吗?”

“ 刘哥说,利用他的至亲来引蛇出洞 。”

“ 他还有至亲?”

“ 听说他还有一个妹妹,刘哥说你有可能,但我不信 。”

“ 我刚刚从延安调来总部,也听说过刀疤龙图,但我从来没有深究过他就是我哥 。”

“ 也是,不排除他只是和你同姓,除非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标记 。”

“ 我哥比我大八岁,他走失时我还没出生,我父母说他的左臀部有一个心形胎记 。”

“ 小雪,我们就用心形胎记大作文章 。”黑老虎又折返回来说 。

“ 这…… 。”龙雪还没明白过来 。

黑老虎解释起来:“ 我们做个寻人启事,张贴海报,发到各个县城,然后把龙图引到离我们这几里地的百木山庄 。”

“ 刘哥的意思是,我们赌一把 。”

“ 正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个龙图是小雪的亲哥,我们埋伏在百木山庄周围,将他活捉 。”

“ 如果不是,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李大同接过黑老虎的话 。

“ 埋伏需要借用民兵连的民兵,如果我们的计划失败…… 。”龙雪担心起来 。

“ 小雪放心,有事我黑老虎担着!”

见黑老虎目光如炬,龙雪也不好多说什么 。

“ 那好,我去打电话给芷江第一民兵连,请求支援 。”龙雪说完就往外走去 。

“ 大同,你起草寻人启事 。”

“ 刘哥,我们用小雪做诱饵,合适吗 ?”

“ 大同,我们这是在战斗,不能感情用事 。”

“ 好吧 。”

李大同按计划,伏案写了一张寻人启事:

龙图,生于民国六年,于民国十一年左右走失 。走失时上身穿对襟,下穿长裤,裹绑脚 。父母双亡,左臀部有一心形胎记,现有一亲妹龙雪急寻,如有知其下落者,请到芷江城郊百木山庄联系,有酬谢!

黑老虎看过寻人启事,连连点头 。

“ 刘哥,你看怎么样?”

“ 姜太公钓鱼,就看我们赌的对不对了 。”

“ 希望功夫不负有心人 。”

……

梦见孤城落 ,

黄昏赶尸人 。

这句偈语一直萦绕在梦里,久久挥之不去 。

头戴斗笠,身穿白衣的赶尸人,忽远忽近,那摄魂铃清脆悠远 。冰冷的尸体就在其中,走走停停 。

最后,所有的尸体都露出狰狞的獠牙,撕碎整个画面,刀疤才从梦中惊醒 。

刀疤瑟瑟发抖,连续两天都梦见同样的东西,他眼带血丝,口干舌燥 。

这个天不拍地不怕的男人,唯有这些鬼神让他头皮发麻 。

身边熟睡的黑寡妇,睡得很甜 。这几天王村古镇的游山玩水,让她心情愉快 。

连日的赶尸梦让刀疤忐忑不安 。他起身,拿起桌子的酒,又放下,黑寡妇告诉他喝酒会影响后代 。

自从和黑寡妇之后,刀疤把多年来的酒戒了 。

梦见孤城落 ,

黄昏赶尸人 。

刀疤喃喃自语那句偈语 ——

王村古镇的飞云客栈 。

黑寡妇很有兴致的朗诵《再别康桥》,这首新月派的代表作 :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

……

黑寡妇还想往下念,但胃里又翻江倒海,一阵干呕的让她往厕所跑 。刀疤还以为黑寡妇吃错东西,也跟着跑过去 。

“ 娇娇,怎么了?”

黑寡妇手捂胸口:“ 龙哥,你可能要当爹了!”

黑寡妇的话,让刀疤心喜若狂 。他抱起黑寡妇,这个女人成了他的心肝宝贝 。

如果黑寡妇真的怀了他的骨肉,那么三十多年的夙愿终于修成正果,修成爱的结晶 。

刀疤想,他们龙家有后了,连日来的恶梦都烟消云散 。

为了尽快知道结果,刀疤领着黑寡妇,来到王村古镇的一个小中医诊所 。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中医,正给黑寡妇把脉,当得知是喜脉时,刀疤黑寡妇喜笑颜开 。开了诊费,拿了些补气血的中药两个人走出诊所 。

两个通信兵模样的人,骑着西南马从他们身边经过 。易容后的刀疤,面无表情,他对这些小喽啰不感兴趣 。

“ 龙哥,我们要回飞云客栈吗?”

“ 不急,我们在街上散散步 。”

“ 那我要吃米豆腐 。”

“ 好 。”

正说着,一群人在议论纷纷的看一张墙上的海报 。

好奇心重的黑寡妇,拉上刀疤一起看 。

那张就是李大同起草后,龙雪抄写的寻人启事;刀疤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漏了什么 。

刀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概念里,妹妹和父母都已经被日本浪人杀害,或者客死他乡。他也曾经四处打听,知情人不是被杀就是流离失所 。

“ 龙哥,这会不会是共党设的陷阱?”

“ 这是一个陷阱,但共党不可能知道,我隐私部位有心形胎记 。”

“ 如果这个龙雪是妹妹,那她和共党是什么关系?”

“ 确切地说,她也是一名共党 !”

“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

“ 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

“ 这个龙雪如果是妹妹的话,她真的这么狠心吗?”

“ 不是她狠心,而是她的上级想要我的命!”

“ 龙哥,你打算怎么办?”

“ 这应该是黑老虎的计谋,百木山庄,我要会一会黑老虎 !”

刀疤的眼里,流动着血色的光芒 。

飞云客栈里,刀疤凭借记忆,画出简易的百木山庄内部地图 。

“ 龙哥,你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百木山庄的内部图?”

“ 小时候和父母走失前,去过几次 。”

“ 能说说百木山庄的历史吗 ?”

“ 百木山庄是福建商人林有声花十年的时间,用一百多种木头建造而成,因此而得名百木山庄 。全榫卯结构,上面的彩绘漂亮异常 。后被蒲老翠霸占,现在应该是共党在接管 。”

“ 龙哥,你真的要去吗?”

“ 当然,共党已经亮剑,我不得不接;不管那个龙雪是不是我妹妹,我都想见她一见,我不想留有遗憾 !”

“ 我真怕你有个什么闪失,那我和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

“ 你放心,我有办法全身而退 。”刀疤安慰道 。

“ 我相信,现在的百木山庄一定被围的水泄不通,你去等于自投罗网 。”

“ 我知道,现在的百木山庄一定是铁桶一块 。我是鱼,龙雪是诱饵,共党就是钓鱼人 。但我要让他们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什么滋味 !”

“ 龙哥,你有什么办法了吗?”

“ 其实,通往百木山庄有一条地道,我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

“ 难怪你这么有信心 。”

“ 这次百木山庄的行动,我要叫上我一个出生入死的兄弟,铁石头董武帮忙 。”

“ 铁石头董武 ?”

“ 我这个兄弟是擅长玩毒草的高手,事成后我会给他两根金条,两百块大洋,我不能亏待他 。”

“ 也好,有个帮手好过一个人单枪匹马 。”

“ 我熟读《孙子兵法》,看过宫田俊一的《万川集海》,共党他们应该都了解,我要用易容术把董武变成我的替身 。”

“ 这就是所谓的调虎离山?”

“ 对,到时候董武一放毒烟,百木山庄就会毒烟四起 。”

“ 刀哥,你从地道进百木山庄就好,为什么还要演这么一出?”

“ 这一出可以打乱共党原有的计划,又可以保证我见到龙雪后能全身而退,一石二鸟 。”

“ 刀哥,你好聪明!”

“ 这叫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 越快越好,速战速决,早点回来和你团聚 。”

刀疤把黑寡妇揽入怀里,说:“ 对不起,让你为我担惊受怕了 。”

“ 刀哥,我现在是你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

“ 话虽如此,但我怕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辜负了你 。”

“ 刀哥,不要说这些,夫妇同心其力断金!”

“ 娇娇,谢谢你 。”

有时候,刀疤一句看似简单的话,一下子让黑寡妇的幸福感爆棚,这种幸福感就像十里春风中疯长的野草 ……

吉斯110轿车启动的那一刻,黑寡妇依依不舍的挥挥手,这是现实版的《再别康桥》。

黑寡妇盲目的相信,她男人做的事是对的,正确的 ,无法反驳的;她的男人能把共党耍得团团转的同时,也能在共党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

因为,她的男人智勇双全 ,无可挑剔 。

百木山庄的四周,潜伏着几十号人 。为了这次行动,民兵连最大程度的借出人手 。

手持98K的狙击手,躲藏在乱草当中蓄势待发 。民兵连,清一色的快慢机;每一个人都摩拳擦掌枕戈待旦 。

他们知道这是一场硬杖;但他们不知道这是一场赌注,一场没有把握的杖 。这是黑老虎冒着写检讨受处分的危险,硬扛下来的 。

整整三天下来,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这种守株待兔式的蹲守让一些人开始不满 。原来的满腔热血,到现在灰头土脸的骂娘 。他们开始怀疑,黑老虎的计划和领导能力 。

站在百木山庄上的龙雪,看着空荡荡的马路发呆 。

黑老虎有点尴尬,他也犯嘀咕,难道自己判断错误?这场赌注他输得体无完肤?

面对怨声载道的民兵连,黑老虎也想下令收兵,但又觉得对不起他的老上级 。正当他思前想后,一辆黑色包满树叶的吉斯110轿车,冲进百木山庄的大马路上 。

轿车前,拉了一条横幅:

共军都是龟孙!

面对这种侮辱性的词语,憋屈了三天的民兵连各个火冒三丈 。没等黑老虎下令就擅自冲出潜伏区,匍匐的狙击手,连忙把枪口对准吉斯110轿车 。

车门打开,刀疤的替身铁石头董武亮了个相,还别说,刀疤的易容术还真让董武有七八分像他自己 。

“ 龙图 !”黑老虎站起来大喊 。

董武划开火柴,点燃捆绑在车后那堆枯萎的草,顿时浓烟滚滚;他跳上驾驶室,吃了一颗药丸,一踩油门,吉斯110轿车箭一样冲向百木山庄 。

刀疤龙图远远的看着:“ 石头,用你的荨顶红给这群人上一课 !”

刀疤抿笑着走进一个隐秘的,满是蜘蛛网的低矮地道……

倾巢出动的民兵连,像黄蜂一样直扑吉斯110 轿车 。

这是矛与盾的碰撞,一边是人肉长城一边是铁皮疙瘩 。

手持98K的狙击手,对这个场面他也无从下手 。

冲到百木山庄门外的吉斯110轿车,在董武的驾驶下拼命地原地打转 。

烟雾越来越大,一眼看过去都分不清是人是车 。

民兵连还以为只是烟雾弹障眼法;不一会儿,他们的手上脸上开始奇痒无比 ,百木山庄的大门外乱成一锅粥 。

“ 小雪!”

龙雪听到有人叫她,转过身,虽然她没见过刀疤龙图,但一眼就好像似曾相识 。

“ 雪,你长得好像母亲 。”

“ 你也长得好像父亲 。”

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有时候不需要千言万语 。

“ 看到你我就想起母亲,她有时候会来我的梦里坐坐 。”

“ 在梦里,母亲和你说什么?”

“ 她让我去找你,让我好好照顾你 。”

“ 是吗?”

“ 分别二十多年,你过得还好吗?”

“ 挺好的,在延安抗大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 。”

“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高才生,母亲在天之灵也会替你高兴的 。”

刀疤看一眼大门下的混乱,说:“ 只是我给龙家抹黑了 。”

“ 你还是自首吧,不要再杀人了 。”

“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 哥,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

龙雪的一个哥字出口,刀疤的心里荡漾着一股暖流 。

“ 见到你就好像见到母亲,让我抱抱你吧 !”

刀哥龙图走了上去,一把将龙雪揽入怀里;这是他唯一的亲人,魂牵梦绕二十多年的妹妹 。

龙雪也是同样的心情,虽然这个哥哥是一个悍匪,但他们骨肉相连 。

许久,刀疤松开龙雪,转身就要走 。

“ 哥,你要去哪里?”

“ 我已经看见你,我的心愿已了,我现在要回去陪你大嫂了 。”

“ 大嫂?!”

“ 对,哪天介绍你们认识 。”

“ 哥,回头吧,回头是岸 !”

刀疤微微一笑:“ 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除非我死了,雪,保重 !”

李大同第一时间抬头仰望,看见百木山庄上的龙图,正和龙雪挥手告别,他连忙拍了拍一头乱麻的黑老虎 。

“ 龙图!这个王八蛋!”

黑老虎眼里冒出火花,他举起勃朗宁,但发现一切都迟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刀疤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

民兵连的几十号人,被毒烟的奇痒折磨得东倒西歪 。

这边,走出地道的龙图,面带微笑;地道外不远,铁石头早早的在那里等候 。

刀疤上车,把装有金条和大洋的布袋丢给铁石头董武,两个人会心一笑的开吉斯110扬长而去 。

不一会儿,天边的雷声大作 ,闪电在天空撕开一道口子 。大雨滂沱而下,洗礼着百木山庄的一草一木 。

民兵连的几十号人就这样站在雨中,品尝失败的苦涩 。

站在层楼上的龙雪,看着如同秦始皇兵马俑的人群,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

海拉尔马的铁蹄踏破长空,狂奔在没有来也没有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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