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知仁原本想这一巴掌直接打下去,但听到这话的时候硬生生地在董淑婉的耳畔停了下来,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孽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董知仁怒骂,但这一巴掌到底还是没有打下去。

董淑婉就知道董知仁虽然爱重钟氏,但在他的心底之中,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地位,看吧,这不就没打下去么。

“我能有什么意思,父亲您要教训女儿,女儿也只能受着,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董淑婉浑然不在意地开口,“父亲您要打要罚女儿都能受着,不过打完了,您这定远侯的位子,大约也是到头了。”

董知仁听着这话就十分不满,斥道:“胡言乱语!”

“婉儿,你说说!”沈氏刚刚也是乐得看钟氏这小贱人吃瘪,一直当做没看到这个闹剧,现在见董淑婉的话说的这么严重,她也忍不住有些担忧了。

虽然董知仁的确很是混账,可到底是她的儿子,还是嫡长子,不管如何,做母亲的心中还是有着儿子的地位,而且定远侯这个位子当初还是自己拼了劲儿给弄回来的。虽说大历律法之中的确是保障了嫡出的身份,可那个时候自家老侯爷是个混账人,什么混事儿不敢干的。

现在要是自己儿子这侯位没了,沈氏觉得自己能哭死在当下,不为董家的祖宗哭只为自己哭,所以现在哪能不重视呢!

“母亲,这孽障不过就是胡言乱语而已,您不会是真的相信她吧?”董知仁说,“儿子从未犯错,又怎么会失了侯位,分明是她在这里多事!”

董知仁觉得自己在仕途之上可以算是十分兢兢业业,交托到他手上的那些事情从来都不曾办差过,自己这个位子坐的是十分的稳当,怎么可能会失去。

“你闭嘴!”沈氏朝着董知仁骂道,“你这混账东西不就是想要护着这个贱人么,你当我还看不出来不成?你还有脸骂了婉儿,我看婉儿倒是半点都没说错的,一个从贱籍里面出来的玩意而已,都被你给宠的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

董知仁被骂的有些蔫,也不知道母亲为何会生了这样大的怒气,他低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钟氏,看着她哭的一双眼睛都有些肿了,心中更是心疼的不能自己,但对着自己的母亲到底不能发作,毕竟大历也是讲究孝道,对母亲不孝,那就是忤逆的大罪。

既然发作不得,董知仁也就只能将恨意转嫁到了董淑婉的身上,觉得这个女儿真心是个祸头子,当初将她逐出门的决定还真的是半点没错,要不是府上还有不少姐儿的关系,他还真不想同意母亲要将她带回家来的决定。

看看,回来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就已经将整个府上搅合的乌烟瘴气了,往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婉儿你说,”沈氏看向董淑婉,语气格外的和气,“你快和祖母说说,你刚刚那话是个什么意思?”

“回祖母的话,其实也很简单,当初咱们定远侯府那是祖父在战场上救了先帝换来的,承蒙祖恩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父亲其身不正,婉儿记得四叔是在刑部当值,祖母不若问问以妾当妻者,我朝是个什么律例?”

董淑婉看向坐在白氏旁边的四叔董知信,她这四叔同董知仁是同胞兄弟,可惜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幺儿,所以定远侯的位子就落到了她那便宜父亲的头上,只是蒙了祖荫进了刑部,在白氏娘家的帮衬下也上升到了正四品的刑部侍郎。

董知信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女会问自己,愣了一下之后才回道:“以妾为妻者,徒一年。”

这话一说出口后,董知信自己也忍不住惊呼了一下,刚刚还浑然不在意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董知仁听到这一句回答之后也有几分的紧张,但很快就缓过神来了,“钟氏始终是个妾罢了,说起来我也不曾做过什么。”

“是吗?”董淑婉觉得自己这个便宜父亲真心是个傻白甜,“父亲莫不是忘记了,府上的人是如何称呼钟姨娘的?我提醒父亲一句——夫人。咱们府上的下人都管着叫夫人呢,一个姨娘撇过了老夫人,撇过了四婶,也撇过了二婶和三婶掌管偌大的定远侯府,您说她不过是个妾,说出去谁信?就父亲这般作为,一个宠妾灭妻那是跑不了的了,父亲还是想想御史台的诸位御史吧!”

董知仁越听越觉得不妙,尤其是在听到御史台的时候,那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御史台那些个御史别说是他一个蒙祖荫无多少实权的侯爷了,就是当今圣上该喷的时候还不是照样喷,上折子弹劾人的时候那叫一个言辞犀利了,被御史台盯上的人基本上都没啥好下场。

“父亲是不是怕了?”董淑婉看着董知仁微微一笑,似是安抚一般地道,“父亲是该怕了,这还是其一呢,越过祖母让一个姨娘掌家,足够让御史参一个不孝了。往小里面说,是父亲治家无能,家事不清。往大里面说,父亲这是要乱了嫡庶呢,一府尚且管不又如何能管国事。父亲真当圣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下来,四叔都能从刑部的五品郎中到现在的侍郎,眼看着再过几年,尚书一职都坐得,父亲身为定远侯,身上可有什么实权?齐家治国平天下,父亲连家中都尚未平,如何能够治国平天下呢?”

董淑婉长叹一声缓缓地道:“而今我们定远侯看来又要添一桩笑话了,堂堂定远侯府上的嫡女归家,竟还被底下人拦着不给进,这在京城之中也是闻所未闻,更别说父亲还要为了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人来惩戒女儿。”

“住口!”董知仁只觉得自己的颜面都被董淑婉扒了一个彻底,半点无光只觉得整个人燥得慌,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厅堂上的人,几乎今天府上所有的人都到了,而自己在大庭广众被自的女儿说的这般的完全就是个窝囊。

“父亲现在让女儿住口有什么用,堵得住女儿的一张嘴难道还能堵的住京城之中悠悠众人吗?堵得住御史台上的御史大人们的嘴还是捂得上督察台上大人们的眼?”董淑婉一脸镇定地问道,“父亲有这等空闲来指责女儿,不若想想该如何是好吧?父亲多年半点实权也无,至今还没醒悟呢?”

董知仁气的眼睛都红了,想要打罚这个女儿,可偏偏又拿她完全没有半点办法。

沈氏则是倒抽了几口冷气,往后退了一步要不是吴嬷嬷扶的快,直接就能摔下去,她见自己儿子现在还只会和自家孙女生气,更是觉得董知仁实在是有些扶不上墙。

“来人来人!快将钟氏关进柴房,快快找了牙子发卖出去!”沈氏高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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